“我故意和殿下鬧掰,原因有很多,比如找個理由帶兵離開濟南?偷襲他們的后方;比如避開濟南城的細作,免得我們一有動作都會落在別人手中;再比如?麻痹鄭昭業,讓他覺得我逃了……
但在鄭元化眼里,哪怕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我演的,他也會認為我和殿下之間有了裂痕。因為他知道人心很脆弱,猜忌不可避免。有了這個判斷,那接下來,我與鄭元化的和談,才有了基礎。”
夏向維一愣,問道:“和談?但是……”
他“但是”了好一會沒能說出話來,于是王笑問道:“但是什么?”
“但是我們現在還有優勢,未必沒有機會……”
“打仗這種事,你一定要記住最開始打這一仗的目的。我們不可能以現有的實力就占據江南,這一仗打下去,輸是絕大概率的,萬一贏了,也只能破壞江南現有的經濟,哪怕它爛透了。而北方的形勢不會給我們時間更多的時間建立心的經濟體制。換言之,這一仗打下去,除了為殿下爭到一個繼位的權利,并沒有太多的好處。
盡快結束它,我們才能爭取到發展所需要的寶貴時間,兩年、三年,有了這安安穩穩生息發展的時間,我們才能在政治和經濟上超過對手。所以,不管我們現在打得多順,也不要被暫時的局勢沖昏頭腦,牢牢記住根本的戰略目的。我們努力打出戰果,是為了讓鄭元化明白我們不好打,爭取到更多談判的籌碼。”
夏向維又想了想,道:“那鄭元化會同意和我們和談嗎?”
“會,他要的是周昱能繼位,我要的是韜光養晦的時間,這不沖突。”王笑嘆息一聲,道:“本該我親自去南京和他談,但我一去,他必殺我,我只好讓二哥走一趟。”
話到這里,他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有老師坐鎮山東,鄭元化應該是不敢動二先生。”夏向維沉吟道,“但他能容許老師安安穩穩地發展兩年嗎?”
“為什么不能?”王笑道:“他聲望、財力、兵力、人口、地盤等等各方面都勝過我。兩三年后,他應該能發展得更好才是,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換言之,老師也有自信在兩三年強過他?”
“是啊。”王笑轉過頭,看向窗外,低聲道:“他不懂的,我甚至都不需要去占那些沒用的城池,因為我有高密集度的工業……更高的生產力,更有效率的生產關系,這些,他想不到的……”
但這一夜到了最后,王笑在無人處看著夜空,卻還是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來得及嗎?二哥,你得要盡快了……”
這一天夜里,王珠堪堪從徐州奔至南京。
鄭昭業留下三萬人占據青州等待與五軍營會合,親率九萬大軍浩浩蕩蕩向萊州殺來。
或許是因為濟南城下吃了癟于是有心報復,或許是因為確實缺少糧草,這一次他不再拘束軍律,而是縱容士卒搶掠。
濟南至青州,從青州至萊州,三百里大地之上大軍所過之處,殺人、焚屋、搶擄,尸橫遍野,難民四處奔逃。
在鄭昭業眼里,這支大軍的戰意終于恢復了一些。
這一日行軍當中,鄭昭業抬頭看去,只見前面有一座小山,便喚人問道:“那是什么山?”
“稟大人,是黑羊山。過了黑羊山,離萊州就只有不到三十里的路了。”
鄭昭業點點頭,道:“告訴楊督師,派人去探探有沒有埋伏。”
“是。”
鄭昭業依舊騎著馬而行,過了一會,卻有一個親衛湊上前,低聲道:“公子,昨夜他們去找糧食,挑了個姿色不錯的給公子獻上來,正在馬車里,公子……”
“啪”的一聲響,鄭昭業一巴掌便打在那親衛臉上。
“公子……”
“本公子是什么人?找些農婦也敢往我馬車上放,還不弄下去!”
鄭昭業也不是不好這一口,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人。
在他想來,等打下萊州、打下濟南,在那些官眷中挑些姿色最好的才叫快意……至于鄉下擄來的女人?呵。
在心里哼了一聲,大軍正走過黑羊山。
前面的士卒已經走了過去,顯然也沒遇到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