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你娘!”
劉一口見到他的笑容,忽然怒不可遏,一把捉住張狂的頭發轟然撞在立柱之上!
“嘭!”
“圣你娘!”他又大罵了一句。
名叫張狂的孔家供奉已經頭破血流,沒了氣息,只是眼中已然帶著狂熱與滿足。
劉一口見了這眼神,怒氣愈盛。
他是山賊出身,沒讀過書,但也認識過真正的儒士,比如他年幼時遇到的宛平縣令……
守著道義而死的善人一生清貧,孔府后人打著一個名頭享受了萬世的富貴,又反過來為這世道做過什么?
“保護你娘的圣人!”
劉一口大罵一聲,抬起頭看到上面還有一個大匾,四個字他只認得一個“書”字。
“去你娘的!”他掄起長刀便砸上去。
‘詩書禮樂’四個鎏金大字的牌匾轟然砸落,濺起一地木屑。
“嘭!”
王笑搖了搖頭,苦笑道:“很值錢的,你就亂砸。”
但他突然有些開心。
在他看來,這不僅是對孔家的憤怒,這也是對特權的憤怒。
也許,所有人天生就討厭特權、想要公平。唔,除非他自己是特權階級。
誰說古人就是封建的奴隸?一千八百多年前古人就說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人人平等不是后世才‘發明’的東西,而是世人追求了數千年而一點點實現的東西。
對特權階級的憤怒,從來都是天生的。所以才要有一層一層的禮教來壓。之所以能壓住,恰恰說明了被統治者改良之后的‘儒學’的偉大之處。
但稍有縫隙,憤怒就噴涌而出。
王笑很高興看到這種憤怒,這讓他覺得……親切。
“追孔胤植!”
“守住!”
灰狗大喊一聲,沖上前將一個孔家的守衛劈倒在地。
另一個孔家守衛只覺一股大蔥味撲鼻而來,愣了一下,也被劈倒在地。
灰狗本是德州幫的當家,能被調來辦事也是他運氣使然。
他跟著花爺和史工到臨清、淮安立了功勞,勉強算是從江湖豪強混到了小將領。但比起花爺、史工、蔡悟真、羊倌,他各方面都不出頭,王笑對他也沒有太多印象。
沒想到,山水輪流轉,這次灰狗從眾人當中完全突顯了出來,因為他真的完全沒讀過書,甚至都不知孔子是誰。
王笑麾下三軍將官中,有這種優點的將官其實不多。尤其前段時間王笑還在普及將官文化,由王珍親自教……王珍這人,骨子里就很推崇孔子。
總而言之,灰狗覺得自己運氣不錯,先是碰上機會讓花爺帶自己辦差,又逮上這么個立功的機會。
他以前是個草莽,覺得那些帶兵打仗的將軍很厲害,如今自己也當了小小的校將,才知道很多事沒有想象中難,只看你有沒有命坐到這個位置上。
當然,要想守住這個位置,也得拿命去拼。于是這天夜里,灰狗真的跟一只瘋狗一樣。
“守住!攔住他們!”
他不停大吼著,向身邊的人噴出一股大蔥味。
攔住孔家守衛才能為同袍爭取到殺孔胤植的時間。所以他今天的任務就是以兩百人攔住一千人。
一開始還算順利,兩百人有弓箭、火銃,將孔家的守衛兵力死死壓住。也就是因為這宅院中的地形讓人跑不開,又有地方可以躲,不然孔家護衛就此潰散了也有可能。
但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孔廟、孔林那邊的守衛陸續趕回來。灰狗只好分出兵士去守住各個門和通道,兵力便薄弱下來,這邊只剩下七十余人。
以七十人堵近千人,灰狗其實是有些托大了……
又戰了一會,他們的火銃子彈用盡。
局勢開始翻轉過來。
孔府的守衛眼見對方聲勢弱了不少,開始了反撲,憑著人數優勢向灰狗的人馬殺過來。
“殺刺客!保護圣府……”
“今晚立功者,衍圣公重重有賞……”
攻守之勢瞬易。
灰狗心中大急,滿頭的冷汗都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