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這地界,各大族才是主人,齊王再怎樣也只能是客人,敢動我們,我們就讓齊王坐不穩……
孫炎彬坐在右邊中間的位置。濟寧孫家雖富,在這樣的場合里聲勢名望還不算最高的一批。
孔家大堂太大,隔得遠,孫炎彬并不能聽清孟宏益和左經綸在說什么。
但不用聽清,他猜都能猜到。
無非還是那么一回事,提醒左經有綸,讓王笑知道山東大族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這些人搞來搞去無非還是那些手段。
孫炎彬還知道昨夜不少大家族之人聚在一起商量,做好了布置,打算今天狠狠威懾一下王笑。
可惜,他已經收到消息,昨夜自己派出去的刺客雖然死傷慘重,只有兩人回來。但,事情已經得手了,王笑已經死了。
呵,一群蠢才,拋媚言給死人看。再等一會,等你們聽說王笑已經死了,你們才會知道濟寧孫家才是各大家族中最能辦事的……
孫炎彬心里這般想著,感到有些遺憾,可惜刺殺國公之事不能公之于眾,不然現在坐在上首的就應該是自己。
接著,他目光看向上首的左經綸,心想:“你老頭子也是不容易,王笑都死了,你還想封鎖情報,繼續敲詐山東大族。一會鬧起來了,你攔得住嗎?”
管勾廳。
傅青主目光從賬薄間抬起,有些擔憂地向外面望了一眼。
“這圣府的田地可真多啊。”辛宜學揉了揉眼,轉頭見傅青主正在沉思,不由問道:“先生在擔心什么嗎?”
辛宜學是當時京城鼠疫橫行時、傅青主在京西晉元橋帶回來的孩子。
他本來叫辛狗娃,傅青主給他起了名字,又帶在身邊調教。傅青主眼睛花、腿腳慢,辛宜學時常替其讀書跑腿。他勤快好學,兩年下來,倒是比一般的吏員還要能干,雖只有十五歲,已很有幾分沉穩的氣質。
一老一少也是昨天才到的曲阜,連夜開始查看孔家田產。這些田產數量之大、登記得也混亂,查看起來讓人頭疼不已。
此時辛宜學問了一句,傅青主應道:“倒也不必由我來擔心。”
這般想著,他微微苦笑了一下。
是啊,這兩年更大的壓力讓那年輕人扛著,辦事需要權力、銀子,也是由他想辦法,自己只需要悶頭做事就好……
但今天,多少還是有些不安。
辛宜學側耳聽了一會,又嘟囔道:“來得人越來越多了。”
“隨他們去吧,想必國公也是有辦法的。”傅青主道,說著繼續埋頭賬目,不欲再理會這些。
然而下一刻,孔府外顯然有震天的喊聲響起。
辛宜學出了管勾廳傾耳聽了一會,回報道:“先生,像是有佃戶在聚眾鬧事,要為孔胤植討公道,不許虢國公分孔家的田……”
他說著,臉上很是迷茫,又道:“為何這些佃戶也不愿分田?”
傅青主只好又將目光從賬薄間挪開,站起身,帶著辛宜學向外走去。
孔府的前面的大門處已被圍得水泄不通,數千佃戶擠在東華門大街上,將整條大街堵得密密麻麻。
傅青主只好又繞到旁邊的側門出去。他并未穿官服,身上衣著也十分樸素,因此也沒人注意到他。
只聽見滿大街都是高喊聲。
“圣衍公是大好人!絕不可能通敵賣國,朝廷不能冤枉他……”
“朝廷不能拿走圣府的田地!這是要斷俺們的活路吶……”
“讓官兵從曲阜撤出去……”
漫天都是這樣的大喊聲,辛宜學只覺得吵得耳朵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