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票初有心想說什么,但張了張嘴,一時卻不知該說什么。如果是孫家先動的手,那事情就很難說了……曹操殺孔融,不管背后的政略目的是什么,抬上臺面的理由那也是為父報仇……對了,孔融也是孔圣人之后呢。
心里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傅票初抬頭看了王笑一眼,又看了王笑旁邊的孔興燮一眼,心中思量不定。
王笑心里微有些失望這些士紳盤心底根本就不覺得剝百姓無數是罪。反倒是刺殺一個國公是罪不可恕……
“世叔……救救晚輩吧……”孫炎彬在地上爬了兩步,極是可憐。
唯一開口的是掖縣張家的子弟張端。
張端搖了搖頭,開口道:“孫世兄啊,你怎么敢?我們都是耕讀之家,詩書門第。和你們孫家可不同,這種雇兇殺人之事……簡直駭人聽聞,是我們讀書人做的出來的事嗎?!”
孫炎彬一抬頭,錯愕的目光瞪住張端。
“你……”
“何況雇用兇徒,要行刺的是什么人?是堂堂國公,此舉與謀逆何異?”張端又開口說道:“萊國公,下官斗膽說一句。我們各家前來為孔府,確是對分田之事有異意。但我們是來與國公商議的,絕非是要動刀……”
王笑忽然沖羊倌揚了揚下巴。
羊倌會意,手起刀落,一刀斬下孫炎彬的頭顱!
“噗”的一聲,血柱噴涌而出。
張端還在侃侃而談,一瞬間熱血噴了他一臉。
他鬼叫一聲,整個人退了兩步,摔在地上。
“啊!”
孔興燮早已被門外那些頭顱嚇破了膽,只是想著‘幸好自己委曲求全保護了孔府’才掙到現在,剛才看著孫炎彬,他心里滿是同情,還在盼著有人能站出來幫一幫孫炎彬。沒想到下一刻就看到這樣的場景。
孔興燮只覺心膽都嚇得碎開,一口氣提不起來,眼睛翻了翻,終于暈倒在地。
倒地之后腳還抽搐了兩下。
“羊將軍,你怎么回事?!”王笑大喝一聲,叱道:“嚇到張翰林了知道嗎?還不退下……唔,張翰林,剛才說到商議分田之事,你接著說。”
孟宏益心中暗罵一聲。他剛才聽張端說話,心中還暗贊了好幾句‘好,這后生不錯,與老夫所見略同’。張端的意思看似站在王笑這邊,其實頗為微妙。簡單來說就是:撇開孫家,我們好好談,誰都別動手。
這‘誰都別動手’主要是讓王笑別動手。至于‘談’,誰能談過自己這些讀書人、士大夫?
這個說法,孟宏益很滿意,于是轉頭看張端,希望他繼續站出來說……
張端嘴里濺了血,想要吐,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最后還是硬生生忍住。
他抹了抹臉,站起來,只覺背后涼颼颼的,于是轉頭又看了一眼,生怕有人在后面把自己的頭砍下來。
再轉過頭,士紳們都用鼓勵又膽怯的目光看向他。
繼續說啊。
“下官……下官覺得,分田是有利之事。我掖縣張縣……下官做不了主,但愿回去之后與宗長稟明道理,定……定給國公滿意的答復。”
“很好。”王笑很是贊許,“掖縣張家,我記下了,你們是繼衍圣公府之后第二個倡議分田的。”
他手指在椅背上敲了敲,又道:“還有誰不同意分田?”
毛九華真的是很害怕,但他還是努力睜開了眼。
“國公爺啊,老朽今年七十有九了。猶記得中進士那年,還是昭宗皇帝在位時,自稱一句‘四朝元老’不過分吧?今日老朽豁出去了,國公哪怕要殺老朽,但毛家的田也是分不得。非是毛家人貪財,實因這些地田都是祖輩清清白白得來的,不能分就是不能分。”
沉默著的士紳們見有了出頭之人,紛紛說起來,依舊是不肯分田,還各有各的道理。
他們不是不怕死,也不是愛財勝過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