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豹子愣了一下,那張粗豪莽撞的臉上,露出迷茫之色來。
他主要還是吃虧在讀書太少,不然大可喃喃上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
張嫂又被綁回了屋子里。
這屋子勉強也算是她的……新房。
“吱呀”一聲,門被人推開,卻見王笑走了進來。
她恨恨盯著王笑,罵道:“狗賊子。”
“罵我就罵我,我爹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你何苦罵他狗賊?”
“要殺便殺,要剮便剮,廢話什么?”
“本來是要直接殺了你的。”王笑說著,搬了條椅子在她對面坐下來,又道:“但是鐵豹子不讓,他求我放了你。”
張嫂冷哼一聲,顯得頗為傲氣,淡淡道:“不需要。”
“我想知道,如果你在滿清朝,大玉兒要下旨處斬你,可有人會為你求情?”
張嫂一愣,臉上那股傲然之色漸漸黯淡一下。
又不是年輕的美人,又不是高官顯爵,哪會有人替她這種人求情。
王笑又問道:“你還有家人在關外嗎?”
“要你管!廢話真多。”
“那看來是沒有了。”王笑沉吟道:“我很好奇,像你們這種當間諜的,是什么支撐著你們不叛變投敵?”
“哼。”
“就當是閑聊好了。”王笑道,“在濟南時,你在王珰家過得說不上大富大貴,卻也衣食不缺。在這里,他們把珍藏的酒肉拿出來慶賀你的婚事……倒也不用你感動。我只是好奇,是什么支撐著你不顧性命也要把我帶回關外?”
張嫂擲地有聲道:“娘娘待我恩重如山,自然是以死為報。”
“有什么恩重如山的?施在你身上再大的恩,于她不過一句話的事情。”王笑道,“鐵豹子要護你,要面對的東西就多得多。孰輕孰重你自己知道。”
“我是滿人,自然為滿人效力,有何可說的。”
“滿人?”王笑道:“皇太極廢除‘女真’之名,把女真諸部、蒙古人、遼東漢人、錫伯人、部分朝鮮人合稱滿人,這也就是近二十年的事。他說了你就信,那我說有朝一日,你與我皆是華夏之人,你信不信?”
“我不聽你盅惑!”
“我們正兒八經地聊天,怎么能叫盅惑?”
王笑在膝上拍了拍,又道:“我還沒有答應鐵豹子放了你。但這寨子是他的,如果我一定要殺了你,把他惹毛了也麻煩。這樣吧,你安安份份待在他身邊,別再惹事,能不能做到?”
張嫂仰首道:“那你殺了我。”
“急什么?”王笑道:“不就是要帶我去見見玉兒嗎?等以后我跟你去見她就是。”
張嫂一愣。
她很不習慣王笑這樣“玉兒玉兒”地稱呼太后娘娘,搞得跟他是自己主子一樣。
但她一個沒忍住,竟是問了一句:“真的?”
“我用得著騙你嗎?”王笑隨口道:“等個三年吧,到時只要我還活著,就跟你去見她。”
這提議頗為荒謬,張嫂一時也無言以對。
問題在于,她被綁在這里,并沒有選擇的余地。
果然,王笑下一句話就是:“你自己選吧,是選擇死?還是選擇忍辱負重三年,完成玉兒交給你的任務?”
張嫂沒有回答。
但她沒馬上選擇去死,便已是有了選擇。
王笑道:“但你只要敢做出一件不利于漢人之事,我不僅會殺了你,還會殺了鐵豹子。”
“那蠢材死不死與我何干?”
“現在無關,以后也許就有關了。對了,蘇武牧羊的故事聽說過嗎?漢武帝年間,蘇武持節出使匈奴,被扣留在北海牧羊,匈奴說等公羊生子了就放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