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陛下,如今秦山海未退,王笑又已親自北上。此時我們若退,必失京畿百姓人心,以后再想要平定中原可就難了……”
“京城危在旦夕,再守也只是無謂之爭,還是退守山西為好。”
一時間,數個保守黨紛紛進言。
“臣等,請陛下以社稷為重!”
索沛大怒,罵道:“放你娘的屁!我們好不容易打下的京城,你說退就退?敢情不是你的心血。一個降臣,打的時候沒出過力,嘴巴一張吧吧吧的,說得輕巧。”
聽到‘聽你娘的屁’五字,唐中元眼皮一抬,卻沒有表示。
伊光耀聽得這句話也是老臉一沉,氣得胡子都在抖,但他說話太慢,動作又多。才來得及抬手一指,保守黨中已有別人上去罵索沛。
“索沛!這還是在大殿之上!”
“索沛,你個賊孫,打仗打不贏,還敢在殿上口出狂言,我要請陛下治你的罪。”
雙方一開始還有些正經樣子,接下來吵起來卻是越來越不像話……
“要不是吳閻王反了,老子咋就打不贏?你們他娘的,一個個辦事不會就知道索捐,慣會摸銀子跑路。”
“誰摸銀子了?你拿出證據來!”
“你自個上街去聽聽,哪個百姓不罵你……”
“夠了!吵什么吵?”高興生開口道,“你們還有沒有一點人臣的樣子?當著陛下的面也敢造次。”
“老神棍,你來說,你站哪邊的?”
“我看老神棍被楚朝收買了……”
唐中元冷眼看著殿中這些人不成體統的樣子,聽到通傳說李柏帛進了宮,于是站起身。
一邊的老太監見了,連忙喊道:“退朝!”
眾臣一驚,連忙伏地。
“臣等恭送陛下。”
李柏帛進到乾清宮,在唐中元面前匆匆行了禮。
“不必多禮了,城外戰事如何?”
李柏帛道:“今日建奴攻勢不急,因楚軍偷襲了通州,東城并無戰事。至于南面,豪格領兵去追楚軍,但不到三個時辰就轉了回來。陛下所料不差,果然是想誘我們出城。”
唐中元淡淡道:“多爾袞好算計。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能想到賣個破綻騙朕去偷襲他。”
“許是楚軍偷襲過南海子,多爾袞將計就計吧。”李帛柏道,“看得出來,他很想盡快拿下京城,這是被楚軍逼急了。”
“狗東西越急,朕越是不想退。”唐中元罵咧咧了一句,把紋龍金靴隨手脫了,解下襪子,拿起一柄挫子挫腳底的老繭,嘴里罵道:“這狗東西確實會打仗,怪不得周纘平定不了遼東。嘿,朕搶了一個爛攤子回來。”:(/
李柏帛偷眼看了一眼,猶豫片刻,還是拱手規勸道:“陛下,天子威儀還是要維……”
“閉嘴,朕沒空功夫聽你說這些。”唐中元說著,嘆了一口氣,又道:“朕前日讀《史記》讀到九十六卷。”
李柏帛一愣,還是靜靜聽唐中元說。
“‘昌嘗燕時入奏事,高帝方擁戚姬,昌還走,高帝逐得,騎周昌項,問曰,我何如主也?昌仰曰,陛下即桀紂之主也。于是上笑之,然尤憚周昌。’”唐中元緩緩問道:“柏帛教教朕,此句何解?”
李柏帛拱了拱手,還待說話。
唐中元又道:“朕來說說吧,柏帛看看朕說的對不對……有一次周昌在劉邦休息時進宮奏事,劉邦抱著戚夫人親嘴。周昌見了,掉頭就跑,劉邦就上去追,追上之后,騎在周昌的脖子上問他‘老子是什么樣的皇帝?’周昌梗著脖子,昂起頭說‘你就是夏桀、商紂一樣的皇帝’,劉邦聽了哈哈大笑,但從此最敬畏周昌。”
“陛下圣明。”
“朕很羨慕漢高祖啊。”唐中元指了指李柏帛,道:“柏帛敢言直諫,是朕的周昌……”
他話到這里,仰了仰頭,拿扣過腳的手擦了擦眼。
“可是,朕的蕭何……已經沒了啊……孟九……孟九!今日群臣說退出中原、柏帛說天子威儀。但老子退出中原之前若不能殺吳閻王,還有什么天子威儀?!”
“嘭”的一聲,唐中元大手拍在案上,把那御案拍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