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珰哼嘰兩聲,不再理畢勝。
問題顯然不是出在他像不像這件事情上。畢竟他第一天穿著這身袍子站在城關上對下面的清兵大喊“我乃虢國公王笑”時,就有漫天的箭雨朝他射上來,差點把他嚇了半死。
還是孫知新有理有據,沉吟道:“非是像不像的問題,而是我們鬧的動靜太小。”
“太小?我們都拿了娘子關了,還要怎樣?”
“娘子關本來就是由瑞軍駐守。”孫知新道:“唐老將軍趕在建奴來之前,占下娘子關輕而易舉,建奴自然不信。”
唐伯望點點頭,道:“哪怕建奴不信國公在此,也應該猛烈攻打娘子關才是,為何全無動作?”
“對啊?他們就不怕楚軍出井陘?”
“有一個解釋。”孫知新緩緩道:“很可能是虢國公已出飛狐陘,進入河北了。”
畢勝聞言“哈”了一聲,向唐伯望拱手道:“唐將軍,若如此,我等也不必在娘子關等了,不如留下小股兵馬幫忙守關,我等返回山西聽殿下吩咐?”
唐伯望思考起來。
他領的命令是帶兵偷襲清兵糧道,如今瑞朝已退回山西,確實也沒必要久留了。
“唐將軍,不可啊。”孫知新拱手勸道:“娘子關為井陘關隘,乃太原與真定往來要道。唐將軍若輕離,難免關城不落入建奴之手,則太原失一層屏障。”
孫知新這么說也不是全然為瑞朝著想。
他這兩年收留難民上了癮,一心想要天下為公,不肯服從帝國王朝管束,心里對楚朝尚且敬而遠之,對瑞朝更就是敬謝不敏了。
但現在河北失守,清兵南下,他要保護那些難民,再躲在太行山東麓是不行了。
孫知新本想帶人撤進太行山區,但他知道,如果太行八陘也被清兵占據,哪怕群山延綿,又哪有這些百姓的樂土?
事到如今,孫知新才猛然意識到,王笑上次說的“現階段的主要矛盾不是百姓和封建王權的階級矛盾”之類的是什么意思。
此時聽孫知新相勸,唐伯望沉吟不語。
孫知新愿意拿出糧食來幫瑞軍渡過難關,唐伯望還是感激的,但不至于為此改變自己的做法,除非孫知新說的有道理。
唐伯望是知道王笑和七殿下是什么關系的,他不用等吩咐,也知道七殿下希望自己能配合王笑行事。
但現在王笑不走井陘,他覺得自己可以回去復命了。至于娘子關要不要增兵,那是陛下考慮的事。
心中有了決斷,唐伯望正要拒絕。接著卻聽孫知新說道:“國公若沒走娘子關,很可能已出了倒馬關。此時必在與建奴周旋,我想請唐將軍助國公一把。”
唐伯望神色一動,問道:“你如何知道?”
孫知新抬手一指娘子關下的清兵營寨,道:“你們可發現這兩天建奴在偷偷撤兵?我觀其炊煙,每日都在減少。這說明真定府的建奴調兵去了別處,當此時節,只能是去找國公。”
“那我們如何相助?”
……
這些人說著這些,王珰卻在神游天外,他從真定府想到常山,又想到常山趙子龍,又從趙云想到了樊氏。
三國時,時人評美人,所謂“江北有二橋,河北樊甄俏,中原馮美人,貂蟬第一妙”,這河北除了甄姬,還有樊氏。據說樊氏國色天香,趙云卻能拒絕。若我此番在河北也遇得一位美人,又該如何?誒,還是不能辜負家中嬌妻啊,嘻,回頭讓碧兒扮一扮‘甄氏披發、樊氏把酒’也不錯……
“五公子,五公子。”
“嗯?”
王珰回過神,只見孫知新正沖自己篤定一笑。
“我有一計,尚需五公子相助……”
青縣外的戰場上,震天的廝殺聲減弱了不少。
雙方都是傷亡慘重,血流成河。
兵士們也沒有力氣再吼,只有習慣性地向前走著,看著前方的一個個同袍倒下,接著自己迎向敵人,揚刀揮砍、揚矛突刺。
一刀又一刀,一矛又一矛。
人命如草。
蔡悟真已換了第五把長矛。
他不同于別的將領,他每逢大戰必沖鋒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