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諸將當中,杜正和是心思最復雜的,既和王笑一起試圖扶著楚朝這即將傾倒的大廈,又擔心齊王暗弱,難以鎮住王笑。
但今天,終于可以把這些擔憂放一放了。
他現在心里只有一個想法,殺多爾袞。
這一千精銳是他數年來的心血,今日,就把這心血付之一炬,搏一場罷了。
“掩護我!”
杜正和大吼著,揚起手中的火銃。
親兵們怒吼一聲,奮不顧身策馬向前撲去,手中的火銃子彈用盡了,就飛身下馬,與清兵搏斗在一起。
“殺啊。”
杜正和就這樣,踏著同袍的尸骨向前移動,從一百五十步,到一百二十步,血流成河。
終于,杜正和駐馬,然后執銃,瞄向多爾袞。
戰臺太高,一百二十步是他能把握到的極限……
蘇克薩哈始終盯著杜正和,見其抬銃,他便也抬盾。
但蘇克薩哈余光看去,只見多爾袞冷笑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戰臺邊,只留下兩個字。
“蠢貨。”
他知道,睿親王是故意的,站在這,給下面那身陷重圍的楚將一點希望,看著他自以為英雄的樣子,然后,在這楚將最抱期待的時候離開。
蘇克薩哈知道,楚軍逃了,睿親王是真生氣了,要把那楚將的希望踩碎,玩弄他像看個笑話一樣。
蘇克薩哈忽然有些可憐杜正和。
沒有實力,只有英雄氣概有何用呢?荊軻刺秦,攔得住秦王一掃六合嗎?
他目光望去,離戰臺一百二十步開外,持銃的杜正和原本的氣勢瞬間消散,只有一片頹唐……
突然。
“砰!”
蘇克薩哈迅速抬起盾牌,心想,睿親王走開了,也不知是哪個倒霉蛋中了一下。
卻見剛林身邊,一名近衛抱著腳摔在地上嗷嗷大叫。
突然,有大喊聲傳來。
“多爾袞,你怕了嗎?哈哈哈。”
只見戰場上杜正和仰天大笑,一掃方才的頹唐。
“十多萬大軍圍攻,還不是讓我們突圍而出了?你也就只能攔住我。哈哈,你竊取了奴酋皇太極經營十數載的成效,枉圖占據中原?也不過如此而已啊。來年今日,我在陰曹地府等你……”
“啊!”
一聲慘叫,蘇克薩哈轉頭看去,只見多爾袞一刀斬下那個受傷嚎叫的近侍頭顱,臉色怒氣沖天。
終于還是失態了。
“馬上給本王殲滅他們!追擊王笑!”
“喳……”
“眼下的局勢已不難判斷。”秦山河緩緩道:“建奴之兵也已經疲憊。這次不能一舉攻下山東,就只能等到明年。但今年關外的收成被我們毀了、河北一片狼藉。明年他們也無力南略。”
賀琬點點頭,道:“也就是說,守住今年,我們便能反守為攻。”
“不錯。”秦山河道:“現在我們四萬余大軍被困在河北。糧草不濟、士卒疲憊。圍住他們、攻打山東,是多爾袞最后的機會。”
賀琬道:“那我們想辦法接應國公回山東?”
“不。我們去德州。”
“為什么?”
“多鐸鎮守滄州,以逸待勞,我們打不過他。國公要想以疲師突破多鐸的防線,就算勉強成功,傷亡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