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碰我。”張嫂先拍開他的手,才道:“寧完我蒙先帝重恩,如今卻投靠多爾袞,我今天已經是給了他面子。”
“是嗎?那我到了大清,能得個一官半職嗎?”
張嫂盯著鐵豹子,道:“你真要投降大清?還是存了心思利用我?”
“老子能利用你嗎?老子的骨肉只還在你肚里揣著。”
“姓鐵的,你真就拋下你那些弟兄?”
“不然呢?你愿意跟著我投降漢人朝廷不?”
“我看不起你。”張嫂罵了一句,自上了榻,又一腳把鐵豹子踹下來,罵道:“滾一邊去,別跟我同榻。”
鐵豹子也不氣,拿被褥鋪了個地鋪,嘴里道:“老子想明白了,誰當皇帝不是當,管他滿人的朝廷漢人的朝延。日子過得下去就行,總有一日你知道我是真待你好。”
張嫂也不應,兩人就這般躺到半夜,聽得屋外一聲輕響之后,張嫂嘆了口氣,又道:“姓鐵的,聽墻角的人走了。”
“誒,我上來。”
“滾開!”張嫂道:“你還不和我說實話,你是真降還是假降?”
“真降啊。”鐵豹子圓圓的眼睛一瞪,很是真誠的樣子,“老子這不是成全你嗎?”
張嫂默默看著他,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憂。
她既不想背叛娘娘,又不想看著這些日子相濡以沫的人受難。既希望鐵豹子一心待自己,又不想看著他失了往日的英雄氣……
張嫂心里漸漸萌生起一個想法。
“要是兩國不再打仗才好。”
……
但鐵豹子似乎在漢奸的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起勁。
他向寧完我獻計,親自去說服了幫忙守關的三千民壯中的兩千余人,與清兵里應外合取了娘子關。此戰之后,唐伯望大敗,大旗搖搖擺擺,一路遁向山西。至此,寧完我拔除了真定府西面最大的威脅。
經此一事,鐵豹子證明自己是真心投靠大清,時常向真定官員鼓吹:“老子的婆娘就是滿人,老子至少比你們這些降臣值得相信。”
這話不無道理。
拜音圖手上兵力不足,又要守著一大條防線,派給寧完我的人手并不多。寧完我坐鎮真定府,本就是捉襟見絀,重用神武右衛,還不如重用鐵豹子……
半個月之后,拜音圖領兵從饒陽縣領兵回到了真定府。
寧完我收到消息,知道局勢又緊張起來了。
真定府在西、滄州在東,饒陽縣處在兩地的正中。拜音圖原本在饒陽處置防務,如今歸來,便說明東線的清兵已經南下到了滄州,接管了饒陽防務。
果然,拜音圖入城之后,與寧完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睿親王、豫親王已南下攻打德州。”
這在寧完我的意料之中,他走到地圖前,為拜音圖分析。
“此乃兵法正道,我方十八萬大軍云集,德州守軍不過兩萬,正是以強伐弱,大利。反之,若追著王笑那支兵馬,流竄河北,一則難以施展火炮之利,二則徒費時日,萬一讓王笑遁入倒馬關,又是被牽著鼻子走。長此以往,軍心就散了。”
這話,其實是在給拜音圖的弟弟鞏阿岱找補。
他們已經收到消息,鞏阿岱領著一萬騎兵到處追擊王笑。本來呢,騎兵追人家的步兵,不要求鞏阿岱戰勝,只要咬住對方就可以。
偏偏鞏阿岱中了楚軍的埋伏,丟了糧草,楚軍于是佯攻保定府。圖爾格只好發兵去救,結果王笑領兵逃進白洋淀,休整之后又是虛晃一槍,差點就逃回倒馬關。
總而言之,要是鞏阿岱能截住王笑,自然也不會“被牽著鼻子走”。
多爾袞也是怒其不爭,不耐煩再和王笑耗下去,干脆直撲山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