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找人來守城啊!他們要是敗了,德州怎么辦?!”
督師你不要吼我,我想一想啊。
左明德好不容易平定心神,很快想到了主意。
“城里還有德州幫的民壯,快組織他們守城,快!打開武庫,讓民夫拿武器上城頭……”
德州幫早已被王笑隨口改名為“大楚運輸建設商行”,一般百姓稱其為“運建衙門”,左明德嫌這些說法不倫不類,他難以接受,依舊稱其為德州幫。
但如今的德州幫早已不是原先的運河漕幫、江湖幫派,而是管著數萬民夫,開橋修路、運輸人力物資,成了此次山東各地支援德州之戰的主力,此時德州城內還有三萬民夫……
然而左明德才吼完,只聽得腳步聲陣陣,一列列沒有披甲卻持著長矛的民夫已然從武庫方向狂奔而來,當先一人跨著高頭大馬,身形瘦得像根彎彎曲曲的竹竿,正是鬼泥鰍。
“開城門!我等奉帥令支援秦將軍!”
左明德還沒來得及說話,鬼泥鰍已然叫開城門,領著人馬浩浩蕩蕩趕向北面戰場。
當先的兵馬過了吊橋,楚旗在風中展開,迎風烈烈。但鬼泥鰍未在軍中任職,沒有帥旗,只有這一桿代表陣營的軍旗。
除此之外,這支隊伍陣列不齊,甲胄不全,望之悲憤有余、威勢卻不足。
姚文華在城頭看了一愣,忽然嚎陶大哭道:“堅城利寨不守,率全軍與建奴野戰,此仗若敗,山東亡、天下亡矣……”
“既然不能敗,那就求勝!”左明德忽然喝道。
他似乎在想通了什么,將腦中雜念盡數拋開。
姚文華目光看去,只見左明德原本世家子弟的溫潤氣質中仿佛有東西穿破出來,多了一股銳氣。
只見左明德把城頭上插著的帥旗用力拔下來,扛著帥旗便下了城頭,匯入隊伍的尾端。
“左某一介書生,無勇武之力,愿為眾人摯旗……”
清軍有一套自成體系的戰法,以漢人降兵先與敵人消耗,等到敵人士氣體力減弱、傷亡得差不多了,再以八旗精銳沖破敵軍的陣線。
但今天多爾袞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小錯誤。
他沒想到楚軍竟然敢傾巢而出,因此沒有盡快派出八旗騎兵去擊潰皮島軍,而是想讓鎮南軍繼續與他們消耗。
拖得太久了,鎮南軍早已承受了過重的傷亡,全憑阿巴泰逼迫著他們繼續廝殺。現在楚軍一增援,鎮南軍終于到了崩潰的邊緣。
楚軍以秦山河為餌,獲得了一個單獨與鎮南軍決戰的機會,把鎮南軍這個清軍最弱的一環變成了戰局的關鍵。
但清軍也終于可以與楚軍野戰,不再面對磨人的防御工事。打贏這一仗,德州唾手可得、山東唾手可得。
如果德州之戰是一場賭局,多爾袞原本已占了九成贏面,能夠一點一點地贏。但現在,秦山河與王珠硬是把所有賭注都押上來,同時也把贏面再擴大到了三成。
多爾袞又怒又喜,怒的是他看到了攻不下德州的可能,喜的是有機會一戰而定,這是危機也是機會。
他再也顧不得保存實力,飛快下令,把八旗精銳派上戰場。
“告訴吳閻王!若敢退一步,本王砍了他的腦袋……”
吳閻王終于提起了刀。
他有一身武力,卻許久沒有親冒石矢了。
今天不一樣,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他想到唐中元、想到孟九,這些老伙計早已不在他身后,現在他身后是更強大但也更冷酷的多爾袞……
在多爾袞的凝視下,吳閻王如臨深淵,只有拿到秦山河的人頭才能稍安。
戰鼓急促,殺喊聲震天,他領著老營精銳穿過戰線,迎著秦山河的大旗。
這些精銳親兵今天一直在中軍護衛著吳閻王,是鎮南軍最后的生力軍,殺入疲憊的楚軍當中如虎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