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時勝瞳孔一縮,臉色登時有些掛不住。喝道:“豎子,你是來羞辱本官的嗎?!”
“我是來救大人你的。”柳嵐山道:“你以為王笑為什么到現在還沒有罷免了你?只是因為北方還有建奴,他抽不出空來。反正運河也癱瘓了,你這個河道總督手上無權無職,掛著一個虛職也能安定人心。但現在,局勢不同了啊……”
“以后,王笑不可能再讓你再像以前那樣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山東的名門遇到的是什么樣的對待?百年詩書相傳,如今卻全都淪為下吏,每日粗茶淡飯。馬大人,你是何打算啊?等他抄了你半生的辛苦積攢,被免官之后親自掄鋤頭下地嗎?別忘了,王笑可就是靠著抄家,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想想衍圣公的下場,孔家的昨天,就是你的明天。”
馬時勝臉上的怒意緩和下來,猶自朝天拱了拱手,道:“本官……”
嘴中那“兩袖清風”的話最后還是說不出來,在河道衙門,要想兩袖清風的人曾經有很多,運河底下的淤泥里如今還有他們的白骨。
“我知道馬大人在顧慮什么,無非是擔心王笑兵鋒正盛。但你可以去南方,南方打仗和北方可不同,北人善馬,南人擅舟。你看這臺兒莊就有水路四通八達,更別說江南了。王笑有騎兵也有海船。但河船作戰,他能是江南軍兵的對手嗎?”
“這……”
“眼下建奴大軍云集山東。王笑能守住嗎?這次守住了,下次還能這么走運嗎?就算他真能打得過建奴,馬大人你呢?在他手下能得一個好下場嗎?”
馬時勝道:“你的意思本官明白,但如今東虜入侵之時,你們若敢興兵北伐,不怕為天下人恥笑嗎?”
柳嵐山笑道:“我們哪有興兵北伐?關總兵只是想派兵協防臺兒莊運河,以保證后續給山東支援糧草。只要臺兒莊守軍愿意放我們入城便可。”
“那被世人唾罵的就是本官!”
“何出此言呀?如馬大人先前所言,你是楚朝的官,當然受陛下的召令。陛下如今宣你入南京,升任正一品太子太傅。馬大人可敢不應詔?”
馬時勝捧茶的動作一僵,整個人都有些愣住。
柳嵐山今日所言,給他訴說了一番江南繁華安定的景象。繼續待在山東的利弊也剖析得很清楚。
“馬大人若是嫌入朝為官太累,也可掛一個虛銜到蘇州頤養。關總兵前年正好在蘇州購了一處園林,就在閶門外,乃前朝太仆寺少卿徐泰時的東園,有‘冠吳下名園’之稱,可以送與馬大人。”
柳嵐山說著,從袖中拿出了一張契書推了過去。
“東……東園?”馬時勝微微一滯。
柳嵐下臉上堆起笑意,道:“東園占地兩頃有余,論起來,正好比這臺兒莊的城墩還大一點點。”
占地是差不多大,但臺兒莊可不是馬時勝一人的。
用別人的臺兒莊換東園,還加上一個太子太傅的官職,這生意顯然很值。
更何況,不做這生意,面對的是王笑架在脖子上的刀。做了這生意,面對的是江南水鄉的綺韻繁華。
漕船在運河里輕輕搖晃,倒印著藍天白云,馬時勝閉上眼,看到了后半生的榮華富貴……
嶧縣。
“臺兒莊丟了?他們怎么敢?!”
“馬時勝投靠了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