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簡大喜,低著聲音問道:“崔鎮撫要去刺殺多爾袞?”
“你瘋了才這么想,多爾袞護衛重重,漢人難以近身,如何能刺殺……不過是派幾個眼線入京打探情報。”
蘇簡跟沒聽見一樣,拳頭在手掌重重一拍,自語道:“這是青史揚名之事!我也要去,我一定要去。”
“閉嘴,你個小崽子,收起你這胡鬧心思,乖乖跟我到巨鹿縣磨礪兩年,我告訴你,山東出仕不考八股,只考公務能力,這是你的機會。”
蘇簡道:“我不要像你當個沒用的官,仕宦當作執金吾,我要像崔鎮撫那樣攪動天下風云。”
蘇詠志大罵道:“聽聽你說的什么屁話,你爹是什么人?書香門第,一縣父母!崔老三什么人?原不過是京中放利錢的混混,你要學他?你要學他?氣煞我也!”
“當時你要是不跑,如今何止是個小縣令?叫你不聽我的。小小的縣令天下間有多少個?我告訴你,爹你百年之后,青史上不會有你只言片語。我不同!常山名士蘇簡,國家危難之際,迎王師入城,力挽狂瀾于即倒……”
蘇詠志大怒,氣得說不出話來。
蘇簡卻是越說越起勁。
“你就算以后當上大官,史冊也未必能記你一筆,古來高官多如海,我偏要做弄潮兒。我要隨崔鎮撫去刺殺多爾袞,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從此不僅是真定府,到時天下人盡知我蘇簡大名……”
“老夫最后告訴你一遍!崔老三沒有要去刺殺多爾袞!”蘇詠志一字一句吼道。
“爹,以后世人知你名字,只知‘蘇簡之父,蘇詠志也’……”
“來人,把這孽障押下去!與黃家小姐成親之前,哪都不能讓他去!”
“吾弟王珰臺啟,自前次傳書不過數日,回信尚未收到,然已不要緊矣。吾有一大事欲行,恐難與肥環成婚,此局勢所迫,實非吾失信于人。家父迂腐,竟妄圖阻吾行事。豈拳拳報國之心、披荊斬棘之意,安能受困?吾今去矣,如猛虎脫籠、鷹翱長空。待汝再得吾信之時,正是蘇簡名滿天下之日!前路漫漫,各自珍重。”
“老爺,不好了!少爺不見了……這信,寄嗎?”
“怎就能生出這么個怪胚……寄吧寄吧。”
濟南,齊王府。
“這一趟北上,我自然又交了不少朋友……”
王珰還不知道又有信件要寄給自己,此時他正坐在偏殿里與周衍喝茶聊天。
“……不過你放心,你才我最好的朋友。”
末了,王珰補上這一句,周衍臉上便泛起笑意。
“唉,我卻是真兒個羨慕你,我終日困在這樊籠之間,埋首案牘。何日才能去看看這天地?也就是找你說話時才自在些,可惜你前幾日病重,如今可好了?”
“我那哪是真病?”王珰大咧咧笑道:“裝的,狠狠休息了幾天。”
“裝病?”周衍若有所思。
“對啊,累了就裝病躲躲,享享清福。”
王珰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物件就遞過去。
“聽說你與朝鮮郡主大婚了?我當時不在濟南,現在給你補上一件賀禮。”
“核桃?”周衍一愣。
“這可不是吃的,是給你盤的,所謂‘核桃不離手,能活八十九’。這叫‘磨盤獅子頭’,圓而矮,形如鼓,上手易紅,容易出漿,最適合剛盤核桃的人,這種核桃量少,一對也要花不少銀子呢!”
王珰又道:“我這次到京城只呆了大半天,趁我大哥去辦事時我特地去買的。給你帶個念想,以后總能收復京城的。”
周衍鄭重接過,在手上轉了轉,還是不小心掉在膝上,連忙又撿起來。
“你行軍打仗這么久,竟還帶著這東西在身上?”
“可不是嗎?在白洋淀的時候我是真餓,差點就把它們吃掉了。”王珰笑呵呵地道:“但就是敲不開,是真硬,我這牙也不好磕。”
周衍心中感動,良久無言。
“唉,以前聽你說成親了多好多好,我卻不覺得好……”
王珰問道:“你和朝鮮郡主相處得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