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勾引人家夫婿,正房娘子的惡仆找上門了。
她手指緊緊捏著,本想用若無其事的笑容來應對,但抬眼間對上左明靜那平靜的目光,最后還是選擇把頭埋下,不敢應話。
往日往來達官貴人,場面話本是隨口就來……今日卻感到人家不吃這套。
“我早先便聽說過你,顧媚顧橫波,莊妍靚雅,風度超群。鬢發如云,桃花滿面。弓彎纖小,腰支輕婭。人說你是南曲第一,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是那些人過譽了,民女擔不得這般評語……”
“你還精通詩畫對嗎?我一位摯友還收藏了你畫的幾幅蘭花。”左明靜又道:“咫尺畫卷,意境深邃,讓人拍案叫絕。”
顧橫波應道:“大人見笑,只是閑筆涂鴉,難登大雅之堂。”
“蘭為君子之花,想必你也是品格高潔,但我卻聽說你名聲不太好,為何?”
顧橫波頭埋得更低,道:“民女去年……曾爬到蔡老大人的……榻上。”
“可是蔡幼玄蔡老大人?歷任翰林院修撰、鴻臚寺卿,素有敢言真諫之名,遭先帝罷黜,如今官任南京吏部尚書。”
“是。”
“蔡老大人自比我朝之屈原,倒也能讓你心生愛慕,只是他年逾七旬了吧,你為何爬到他榻上?”
顧橫波低下頭,道:“我年歲漸增,媽媽想讓我出閣,我便想尋個由頭壞了自己的名聲……蔡老大人是理學大家,據說是古樸方正,是不好色的圣人,有幾個荒唐士子想看看他是否真的是守正君子,便邀我請去試一試蔡老大人。”
左明靜淡淡問道:“你試了又如何?”
顧橫波小心翼翼道:“老圣人年紀大了,容易受驚,掀開帳簾被我嚇到了……鼻血一流,栽倒在地,幸而醫救及時,倒也未出人命。”
“你是想壞自己名聲,還是想壞蔡老大人名聲?”
“其實……我是覺得這世俗禮教吃人不吐骨頭,我偏想反它一反,把理學大家的皮面扯下來叫世人看看。”
顧橫波說著,偷眼一瞥左明靜,頗想看看這‘世俗禮教’四字入了左明靜的耳,她是何反應。
然而左明靜只是平平靜靜地盯著她,她這一偷眼恰好目光對上,顧橫波忙又低下頭。
“別在我面前耍小心思。”
“是。”
左明靜又問:“你還會作詩?”
“不敢在左大人面前稱自己會作詩。”
“是嗎?我卻很喜歡你的詩,比如你近日這一首……舞衣初著紫羅裳,別擅風流作艷妝。長夜傲霜懸檻畔,恍疑沉醉倚三郎。”
左明靜一詩念罷,又問道:“你想倚哪個三郎?”
顧橫波身子一抖,臉色更白。
她今日過來,雖然俯低作小,也只是因為左明靜的官職權力。
若論聰慧才高,她自問世間女子少有人比得了自己。
說實話……她對左明靜有幾分憐憫,包含著一種“我看世情看得比你透啊小妹妹”的心態。
你看,你不像我大膽放肆,你會被世俗禮教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