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有開封的消息就盡快報給我。”
驅退裴民,王笑閉著眼躺在那,覺得有些沒意思。
天下間有各大勢力,各大勢力中又有各個派系……大爭中摻著無數個小爭,哪怕是人家大宅院中,各房妻妾也要爭一爭,這很正常,也不可避免。
今天這事,無非是某些人以為自己傷重,心思又活絡起來。
以他如今的威勢,一句話就能壓下去。隨手處理過也就不以為意了……
但王笑輕而易舉就能解決的問題,到了左明靜這里,卻讓她犯了難。
她今忽然感覺到,有些事情處理起來,變得棘手了。
比如,因擔心關明要來攻打徐州,她前幾天下令把城外百姓遷到內城。今天上午詢問進度,告訴官吏,若是內城安置不下,可以安置到戶部山。
然而官吏卻回報“殿下昨夜已吩附下官,把剩下的百姓暫時遷到沛縣。”
這種事,遷到戶部山和遷到沛縣都可以,說不上怎么做更好。
但既然齊王吩咐了,左明靜于是點頭附議。
“依殿下所交代的做便是……”
然而,接下來竟有好幾件事都是如此,包括幾件要讓錦衣衛做的事,齊王都已事先安排了。有些與她意見相同,有些相左。
“派幾個人把陳京輔大人秘密送到山東,勿要讓人察覺。”
“稟左大人,此事齊王殿下今早也交代過,卑職正想請示。”
“既然殿下交代了,依殿下所言便是。”左明靜話到這里,把后面的“不必請示我”又咽了回去……
類似這般的對話發生了幾次之后,她已經隱隱明白了些事情。
看樣子,齊王身邊有人在針對自己,為的還不是在一般政務上奪權,只怕是沖錦衣衛來的。
從別一方面而言,以齊王之尊,想從一個女官手上奪權,更霸道的辦法肯定還有很多,能這么委婉已經是很客氣了。
這樣下去,官吏、廠衛們都知道,自己是應該聽齊王的。對方順理成章就從自己手上搶走了錦衣衛的控制權。
左明靜知道,如果自己不交權,甚至只是讓錦衣衛去查一查是誰給齊出謀劃策,都會給人“這個小女官居然敢查齊王”的印象,
一個小官若敢和齊王爭權,不僅可以說是僭越、甚至可以論逆罪了。
這卻是一個大難題擺了過來。
不是沒有解決辦法,而是她的身份地位不允許她用任何辦法來解決……
這天傍晚時分,左明靜站在窗前,向著后衙的方向看了許久。
她心里有些猶豫,但想了良久之后,還是移步向那邊走去。
……
前衙與后衙之間,那道大門最近一直是緊閉著。
左明靜以為這門是被栓上了,但她抬起手,輕輕一推,這扇門就被她推開了。
她站在門前,仿佛是愣住了一下。
好像自己這一輩子,許多事就像這一扇門,把自己關在里面,不敢推開。
她邁開腳,輕輕踏了過去……
這次到了徐州,她是第二次見到王笑。
聽著從他鼻息中傳來的沉重的呼吸聲,左明靜有些恍惚,一瞬間忘了自己想說什么。
“我在這里躲懶,倒是讓人你辛苦了。”王笑開口說道,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讓她坐下,自己則在太師椅倚著。
“不敢說辛苦。”左明靜半側著身子,不敢正對王笑,但剛才一抬眼已看到王笑那疲倦面容,于是道:“若早知道國公傷勢還不見好,下官就不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