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住上游潰堤,使黃河回歸故道,又花費幾何?”
陳璜低下頭不回答。
這事陳京輔雖未說過,但他一個小孩子也知道那不用花多少銀子。
羅德元皺了皺眉,他是做過事情的人,知道賬還不能這么算。現在事情都沒開始做,說是三千萬兩,誰知道后面夠不夠?一旦開始了,那才真叫填不上的窟窿。
回頭齊王問自己這治河款項從何而來,難道說“下官攢了三兩銀子,愿全數捐出來”不成?
過了一會,陳璜忽問道:“羅大人莫非也覺得山東百姓才是治下之民,他方百姓則無關緊要?”
“我從未如此想過。”
“那為何諸位大人忍見南河沿岸年年困苦,也不愿拿出錢銀來根治黃河?難道堵住缺口,黃河就不繼續為禍了嗎?大人是覺得眼不見為凈嗎?”
陳璜說話不快,但問題卻很直接。
羅德元被一個孩子如此質問,登時羞愧,喃喃道:“倒也不是這樣,只是山東也沒有這么多銀子……”
陳璜見到夏向維就轉頭跑掉,但碰上羅德元大概是覺得他比較好相處,嘴里又是一個個問題吐出來。
“但羅大人剛才不是說,為官當為百姓謀福,為臣當為君王直諫,不管銀子拿不拿得出,做臣子的豈能像夏大人那樣蒙蔽上聽,把我爹直接關起來?”
“羅大人今日覺得何必找麻煩給上官添堵、不予理會此事,但以后黃河在南方潰決,淹沒數百萬人家,羅大人心安嗎?不論事成不成,忠言敢諫才能問心無愧不是嗎?”
羅德元倏然起身,道:“我必向齊王殿下稟奏此事!”
“啊?不是奏報國公嗎?”
“自是向殿下奏報,殿下就在濟南。”
“在……濟南?”
“是啊,殿下重病了,但此事我必面呈于殿下……”
陳璜聞言愣了一下,忽然覺得好失望啊。
連我都知道殿下在徐州,這位羅大人卻什么都不知道,消息這么不靈通,怎么能救我爹啊……
一封密信從濟南出來,一路輾轉,在四天后進入了南京。
有人攤開了它,掃了兩眼之后,迅速跑去見太平司指揮使徐君賁。
“指揮使大人!好消息……王笑的親兄弟在大水里死了一個……”
徐君賁一轉頭,又驚又喜。
“太好了!死了哪個?王珍還是王珠?”
“都不是……是王寶……就是王家老四……”
徐君賁沉默了一會,漫不經心道:“也算是個好消息吧。”
從濟南打探一次消息回來不容易,盡是這些雞毛蒜皮之事……
等到下午,徐君賁到東閣見鄭元化,也先提起了此事。
鄭元化聽了,微微苦笑了一下。
跑過來說這無關緊要的,搞得好像老夫掘開黃河是為了淹死王寶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