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竺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在山東一兩銀子能買一千三百多個,江南那邊一兩銀子只能買七百多個。”
王笑說著,沉吟道:“民以食為天,要吸引江南的人口到徐淮,糧食至為重要,但我昨日問了許多官員,卻沒幾個人知道雞蛋的價格。”
“嗯?”
“給小竺說個故事吧,以前有個皇帝,一天要吃四個雞蛋,內務府的開價是三十四兩銀子。有次,這皇帝與帝師閑聊,問‘這東西好吃,卻是真貴,老師吃得起嗎?’,答說‘臣家里有時遇到祭祀大典才用一兩個,否則不敢買’……”
“啊,有這么笨的皇帝?”
王笑輕輕笑了一下,沒有說什么,倒是想到些事情。
昨天有人告狀,說是宋信對周衍說了一番話。
“陛下吶,靖安王讓陛下巡河南,豈是真為了陛下的聲望?靖安王早有要改革官制之意,如今陛下才登基,本是封賞群臣、穩固地位、拿回批紅大權,若去一趟河南,一年半載再歸朝堂,官制改革已事成,誰還認陛下信令……”
其實宋信說的不錯。
安排周衍去河南,一是要借皇權更順利地收復河南,二也是想趁機改革官制。
在王笑眼里,楚朝官制效率奇差,權不下鄉野,只能管理士紳。換言之,城池之外的百姓基本是由鄉紳代表朝廷在管著。朝廷對整個社會的掌控力低下,就容易給士紳創造“向下剝削百姓、向上欺瞞朝廷”的情況……
王笑也沒打算追究宋信什么,以他如今的實力,不管宋信說什么、哪怕說他要謀反,也改變不了任何事了。
從來當臣子的說真話才叫難,有的皇帝也許到死都不知道雞蛋多少錢一枚,宋信愿意說真話那就說吧。
也該給陛下留一些忠心耿耿的可用之臣,雖然他們天天挑撥我和陛下……
不過宋信也不傻,也懂得先捉財權,知道御駕親巡南河之事改變不了,馬上就找王笑要銀子,補充皇帝內帑。
皇帝連一點私房銀子都沒有也確實說不過去。
王笑倒也想給周衍這個陛下應有的體面,但眼下治理黃河都沒銀子,肯定是拿不出銀子來充內帑。
另外,就算有銀子,王笑也有些顧忌,怕周衍拿著銀子練私兵或用在個人享樂上,或怕管內帑的人貪周衍的銀子,比如四只雞蛋三十四兩……
之前文家抄來的銀子被用來練了一支沒用的武驤衛,至今想來都有些心疼。
總之當姐夫還蠻操心的……
吃飯時正想著這些,忽有仆婢過來道:“稟靖安王,王現公子到徐州了……”
王珰正在城門口接王現,想到明天要出發去河南就心傷……
他對自己的這位嫡親大哥已沒太多印象。
王現到南邊做生意的時候,他才六七歲。
王珰只記得當年在京城家中,因王現的院子空著,自己曾帶著碧縹到那邊‘讀書’,后來被打落了門牙……
此時相見,他看到王現的模樣,先是暗想道:“啊,大哥在江南沾了這種伶人風氣,回頭爹和大伯又要大發雷霆……哦,說來都是因為爹以前總抱著大哥去聽戲……管他呢,我又回不去。”
“見過大哥。”
“是珰哥兒吧?”王現開口便道:“我離家時你正在換牙,怎這么多年過去了,牙還沒長好?”
王珰有些無語,接著見過了嫂子和小侄子。
嫂子倒是個賢惠人,那小侄子卻是一見他就咯咯笑個不停。
“頎兒知道嗎?你要再淘氣,長大了就像五叔一樣沒有門牙。”
“頎兒知道,五叔是個淘氣包!”
王珰只覺這父子倆真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