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朝廷倒是答應了,讓石夢農兼右僉都御史,提督河北,聯絡關東軍務,為使團主使。
陳東銘進太子太傅、馬成禹進太仆寺卿,二人為副使。
石夢農深知此事乃與虎謀皮,也做好了死在京城的準備。
“望陛下時時記北部之恥,勿以為和議必成,勿以議和為恃。以天下為重、以恥仇為念、以淪陷之民為憂,整軍飭兵,方可恢復大業……”
石夢農朝年幼的小皇帝三叩九拜,帶著使團離開了南京。
他深深感到使團北上與清廷議和無比荒唐。
依朝廷的意思,楚朝與清朝可為兄弟之邦,從兩國陛下的年齡考慮,楚帝為兄,清帝為弟。
甚至還可以合力討逆。
這“逆”指的應該是唐逆……
離京時,石夢農還在想,倘若能南北合力,未必不能收復河山。
幸而沈首輔還派人聯絡虢國公,收山東之兵……
百余人的使團順江而下,走海路到天津。
等在天津下了船,聽聞南邊傳來的一系列消息,石夢農站在海岸邊良久無言。
沈首輔致仕又身亡,齊王已叛逆稱帝……
這場出使,都還沒到北京城,自己這個使團就已經成了天下間最大的笑話。
國破家亡,當了亡國奴的悲哀涌上心頭,不可斷絕。
石夢農也只能趴在海岸上撕心裂肺地大哭了一場。
哭到聲嘶力竭,兩次暈闕,醒來之后……差事還得辦。
內閣首輔換了人,但陛下還是陛下,他手持的是大楚皇帝的御書,絕不可朝令夕改,半途而廢……
沒有人理解石夢農捧著御書一路再回京城時是什么樣的心情。
清軍入城時,他母親就在京城,絕食而死。
“吾雖婦人,身受國恩,不能茍且求活,寄語吾兒,勿以吾為念……”
石夢農路過正陽門,又想起了母親的遺言。
他喃喃道:“娘,孩兒此行,亦是孩兒死日也……”
清朝禮部主事高孝貞在正陽門迎接了使團,馬車繼續向前行進。
到了地方,石夢農掀開車簾,抬頭看去,一股怒氣沖上腦門。
只見那衙門上分明是“四夷館”三字。
石夢農猛一轉頭,盯著高孝貞,道:“我持大楚天子御書,你敢以屬國之理相待?”
高孝貞臉色泛起些尷尬,應道:“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
他話到這里,壓低音量,道:“石大人,何必這樣激憤?這是在京城,大清的地盤……”
石夢農不等他說完,重重將車簾摔下。
“我大楚絕非清朝屬國。這四夷館,我寧死不入!”
高孝貞頗為無語,忙派人把事情報上去……
“楚朝使節?北邊的還是南邊的?”
“南邊的。”
多爾袞拿起情報看了看,沒了興趣,目光重新落回地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