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未報國,留作忠魂補……”
石夢農心頭感慨,用指甲摳著墻,在后面添了一句“吾因不降建奴入獄。”
接著,他一字一字摳出自己的絕命詩。
“寸丹冷魄消磨盡,蕩作寒煙總不磨……”
但這石夢農在牢中過得并不清靜,依舊接連不斷地有人來勸降他。
這日,他端坐在那里養神,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也并不睜眼,直到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他的名字。
石夢家睜開眼,目光看去,有些不可置信。
“馬大人?馬成禹!你……”
眼前赫然是使團副使,楚朝太仆寺卿馬成禹。
只是這位副使已剃了一個金錢鼠尾頭,穿了一身清朝官服。
“石大人,使團已經回南京了。我和你都被攝政扣下了,不得已,我只好降了……”
石夢農又怒又急,才想破口大罵,忽想到了什么,驚問道:“使團回去了?誰領他們回去的?”
“自然是陳東銘。”
“你我都被扣留了,建奴怎會放陳東銘回去……他叛變了?!回南京做什么?”
馬成禹嘆了一口氣,道:“石大人該明白的。我實話對你說,楚朝沒救了。攝政王先讓陳東銘聯絡江南,又派人招撫唐中元。不管唐中元答不答應,攝政王已在秣馬厲兵,隨時準備兵出太行、取山西。唐中元必敵不過八旗大軍,山西一取,則山東門戶盡開,再多路夾擊,則齊藩必滅。”
話到這里,馬成禹又道:“你知道的,齊藩與王笑一滅,楚朝就亡了……”
“你問我知不知道?我以為是你們不明白這個道理!”
“這……”
馬成禹臉色有些尷尬,苦勸道:“楚朝政局昏聵至極早晚必亡,齊藩與王笑又逆行倒施,流寇難成大器……唯有清朝兵勢強盛,又寬厚仁義。這是興替之道啊,國運如此,石大人就降了吧,趁著攝政王還欣賞你。”
“興替?我只問你還有沒有一點廉恥?!”
“我是被清廷捉拿之后才降的,陳東銘卻是早早叛降,甚至回江南為諜……”
馬成禹覺得,相比起來,自己比陳東銘還是有廉恥的。
石夢農轉過頭看著墻上的字跡。
仿佛是覺得再多看一眼馬成禹都污了自己的眼……
與刑部大牢隔著兩個坊,勞召正穿過小巷,快步走進一間民宅。
蘇簡從屋后轉出來,低聲道:“有尾巴嗎?”
“沒有……”
“跟我去見崔鎮撫……”
“我看這幾日的動靜,建奴肯定是要動兵了。”
崔老三問道:“攻山西還是山東?”
“西面、南面都有調動跡向,怕是要一路走山西,另一路準備到時南下策應,兩路夾擊……”
“據蔡府的眼線探的消息,蔡家禎早不在京城,那西路很可能是蔡家禎的關寧軍……”
“只怕瑞軍守不住,或者放棄山西,甚至有可能與建奴結盟……”
“娘的!太快了,我上次的情報都不知到沒到濟南……”
“還有一事,南邊的使團已經走了,只有副使陳東銘南歸,另一個副使馬成禹投降了,使節石夢農已落了大獄……”
蘇簡又道:“這石夢農倒是個硬骨頭,我們怎么做?要不要設法救他。”
“你這書生,不要輕舉妄動!先把消息傳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