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儉正拿起一個瑪瑙杯看了看,嘴里嘖嘖兩聲,道:“贗品吧?哪來的?”
“陛下賞賜給我祖父的。”姚伯誠道,“陛下登基時,特意讓人從徐州送來。”
“那這是真品,剛才我看走眼了。”
白儉正隨口說著,在椅子上坐下,嘴里感慨道:“你家祖父與靖安王督撫遼東始,屢立大功,可真是……”
他拍了拍膝蓋,也不知該如何形容。
倒也不是沒詞語可用,但總不能真說一句“姚文華可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姚伯誠笑道:“祖父耄耋之年,本已打算告老還鄉,恰逢國難,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罷了。”
“光祿大夫、少保、忠勤伯……嘖嘖,你家這樣的顯赫門第,你母親竟肯讓你娶一個妓子?”
“不過都是些虛銜,哪有什么顯赫,我還羨慕白兄你與靖安王沾著親。”姚伯誠轉頭向門外看了一眼,眼中有些期待,又道:“白兄切勿再以‘妓子’稱顧姑娘,她是南曲第一,又入了知事院任事……”
“知道了知道了,你只說如何勸動你母親的。”
“我祖父如今還在德州未歸,父親一心修道向來不理這些事,家中事務本就由我在打點。我又對母親說,顧姑娘是公主殿下身邊的紅人,我若能娶了她,往后前程無量。”
白儉正嘻皮笑臉道:“這便成了?”
“不僅如此。”姚伯誠又道:“近日這濟南有許多人家成親,白兄可知為何?”
“因靖安王改了守喪制度?”
“是啊,還有許多軍中將士也與從徐淮帶回的落難女子婚配。”姚伯誠道:“左明德、張光耀,這些都是與靖安王頗有私人關系的,紛紛選在此時成親,可見靖安王是鼓勵大家成家立業的。”
“為何?”
“我母親也是這般問的。一則是為了軍紀、風氣;二則是為了讓人丁能漸漸繁盛;三則掃黃河水患后的悲彌氣氛;四則讓人們有了家室,更賣命干活……”
白儉正道:“所以你就騙你母親,說找個知事院的女官成親,還能給你仕途助益。”
“正是如此。”
“何必呢?那等出身的女子,納作妾也就是了。”
姚伯誠感慨道:“那般人間絕色,我是真心喜歡。”
“我看你是昏了頭。”白儉正說著,眼中卻也浮起些貪婪的目光,沉吟道:“董小宛、李香君也是絕色……”
他說著說著不知想到什么,忽道:“你說山東這破規矩,往后妾室也不能隨意買賣、發落,還得有養她們的義務……靖安王為何總要弄出這討厭的規矩?豈非使天下士人離心?”
姚伯誠道:“靖安王施政,向來喜歡損士紳利益。所以你看,有幾個江南官員愿意投奔過來?”
他接著又道:“但我近日也是看明白了,靖安王心里和明鏡一般,故意的。”
“此話怎講?”
姚伯誠道:“天下間一個縣衙才幾個官老爺?自然是管不到鄉間,故而政令只能達到地方鄉紳,由鄉紳管理百姓。故而,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這民心指得是士紳之心。
但靖安王現在做的官制改革,就是為了繞過這些士紳,用小吏直接管理百姓。他知道自己不得士紳之心,干脆把破罐子破摔,收買平民。
你看著吧,這還只是開始,他會變本加厲損害士紳之利。”
白儉正指了指姚伯誠道:“聰明!可惜你這么聰明卻不受重用。”
“我哪就要他重用?這輩子吃祖上家業都吃不完,差那幾個俸祿不成?”
說到這里,兩人相視一笑,仿佛知己。
又等了一會,下人來報小姐回府。兩個看向門外,眼神都很是期待。
“三妹可帶了同僚回來?”
“稟公子,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