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定鼎燕京,說的是唐中元、王笑、鄭元化這些逆賊一起害死了延光皇帝,唯有大清繼承了楚朝的江山。因此別的宮人可以留用,和王笑沾邊的人卻是要殺掉的。
當時劉安心知自己必死,反倒沒那么怕了,很是說了幾句對大清朝大逆不道的話。
沒想到,太后娘娘卻是饒了他,還向他問了幾句話。
“你真認識王笑嗎?和本宮說說他以前都做了什么……”
劉安沒想到自己居然逃過了一劫,并被調到了慈寧宮,還得太后娘娘稱贊了一句“是個有忠心的奴才……”
他想不明白,為什么清朝的主子們當了主子,反而更喜歡讓對前朝有忠心的人效忠。
另外就是,如今的太后對待奴才可比先帝當年好得多,先帝簡樸,多次剝減宮中用度,對待宮人也多有苛責;如今的太后娘娘卻是時有恩賞,比如每次值夜,都會派宮人來賞些吃食。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真對劉安好,劉安就更愿意給誰效忠……雖然偶爾他也感到茫然,覺得自己太沒有家國大義了。
這幾天劉安也在想王樺臣被刺殺的事,想著也許有天自己也要被義士殺掉。
但誰會來殺自己呢?自己投降不投降的,誰在乎啊……
這個小太監就這般茍活著,他心里還藏著一件秘事太后娘娘喜歡聽駙馬爺的事……
所以今天一聽彩煙在那亂說,劉安就知道,要是那些話傳進太后娘娘耳朵里,一定會要了彩煙的命,只好出手救救她……
又過了兩日,劉安在殿外又聽到里面的太后娘娘發了火。
“嘭”的一聲,又是一個瓷瓶砸在地上。
劉安只好拿著掃帚去掃。
他偷眼瞥去,見案頭上擺著幾雙女鞋,有花盆底的旗鞋,平鞋的軟鞋,還有小小的金蓮鞋。
一看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太后娘娘自己就是一雙天足,所以最討厭女子纏腳,可以說是深惡痛絕,最近京城纏足之風愈演愈烈,估計沒能禁止住,她終于是雷霆大怒了。
“這些人是在向本宮示威嗎?!傳本宮旨意,再有敢纏足的,殺無赦……”
蘇茉兒道:“娘娘息怒,這……此事怕是不妥,若要處罰纏足女子,卻又分辨不出是在禁令之前纏的還是在禁令之后纏的,召令一下,必成亂政。如今天下未定,睿王尚不敢馬上勒令全民易發,民間若不愿剃頭者,不必強其情。剔發尚且如此,何況纏足?不如等天下平定再說……”
劉安耳聽著太后與蘇茉兒議論,想到倘若要殺那么多人,他也覺心中不忍,拿著掃把就跪下來,道:“奴才有罪,奴才聽到了太后說話,請太后賜死。但奴才以為,那些漢人自己傻乎乎的,禍害自家女子,豈好讓太后娘娘為這些蠢材氣壞了身子?多不值當,懇請太后娘娘息怒……”
那邊布木布泰沒有說話,劉安更覺惶恐,磕了兩個頭又道:“依奴才看,這些人絕非是在向太后娘娘示威。實是因為……因為睿王喜歡有氣節的人,比如這次他一心招降石夢農,鬧得連奴才都知道了。太后娘娘你想啊,一個楚臣投降了,再一看,見主子們更喜歡硬骨頭,那他不是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嗎?這也不對,那也不對,誰知道這睿王到底要人怎樣。”
他這話說得故意顯出些滑稽來,布木布泰似乎譏笑了一聲,道:“起來吧,又不是什么機密,聽了就聽了。”
布木布泰才懶得管漢人女子纏足好不好,之所以發火,無非是她個人討厭小腳,又覺得受到了示威。
劉安的一席話正勸到了她心中所想,于是她也不太生氣,讓這奴才掃了地便揮退出去。
剛才本就是氣話,布木布泰想了想,又向蘇茉兒道:“此風不可長,為免上行下效,傳令下去,旗人女子嚴禁纏足,以纏足女子入宮者,斬。”
“是……”
正說著,忽有宮人快過進來,低聲道:“娘娘,不好了,清水坊那院子起火了……”
布木布泰臉色一變,唰的一下站起身……
“娘娘放心,小阿哥無恙。”
蘇茉兒走到轎前,把懷里的孩子遞過去。
布木布泰忙把孩子接了,柔聲安慰了幾句,摸著孩子臉上的淚痕,只覺心疼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