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實不知是哪來的欽差。”
“太巧了啊,這么快到大寨山去查劉文?去查查來的是誰。”
“學生馬上去查,大人可要去大寨鄉迎一迎。”
楊啟豐想了想,擺了擺手,道:“不急,不急,他既未知會,現在去見他還太早了,顯得我心虛,先等兩天,觀望觀望。”
“那范家那邊?”
“范英弈是聰明人,不會露了馬腳的……”
話雖如此說,楊啟豐依然感到心中不安。
這天夜里,他獨立坐在屋中,思考著這件事,忍不住長吁短嘆。
他的老妻吳氏過來,低聲道:“老爺今日怎這么早下了衙?”
“有些事要想一想。”
“老爺,陽兒的婚事既然說定了,這聘禮……”
楊啟豐疑惑道:“聘禮怎么了?”
“未免寒磣了些,即使是普通人家禮銀也該有六十四兩,我們這官宦人家若不再多拿些,如何說得過去?”
“家中帳上還有多少銀子?”
“哪還有多少銀子?”吳氏微帶著抱怨,道:“還不是老爺你把家里的余錢都給了那劉文的遺孀,現在都要揭不開鍋了。平時接濟百姓也就罷了,劉文是公務時摔死的,自有朝廷撫恤,哪用你私人掏銀子……”
“銀子銀子,你這婦人,一天到晚就知道說銀子。”楊啟豐怫然不悅,叱罵了一句。
他起身走到院中,背著手看著天上的明月,又是長長嘆息了一聲……
“平陰縣是上等縣,除掉縣城,各鄉加起來有一萬余戶人家,去年縣里一戶多收了十石至十二石糧食,折算下來近十萬兩的銀子,再加上修水渠的款項,有十五萬兩銀子……”
說話的少年叫辛宜學,是傅青主當年從京郊收養的孩子,幾年調教下來已十分出色。
辛宜學窮苦出身,吃得了苦,又幫著傅青主處理過分田之事,這次王笑巡查山東便把他在身邊處理些文書之事。
王笑道:“多收了十五萬兩,平陰縣竟一直沒人上告,百姓開口皆言楊啟豐是好官、清官。還真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真正到楊縣令手中的只怕不到十萬兩。”辛宜學道:“學生查了一下,這些加派多在山間鄉野,糧食都是由鄉紳代收的,截留了一部分,剩下的才交給縣衙。”
王笑皺了皺眉,又問道:“今年的治河款他貪了沒有?”
“此事還在查,但據羅大人的奏報,楊縣令抗災十分得力,治河工程也辦得不錯,在上次考察時劃為一等,要升到河南汝州任知州……平陰百姓舍不得他,許多人自發要給他送萬民傘。”
辛宜學話到這里,露出些奇怪的表情,又道:“他在平陰縣不僅官聲好,還政績斐然。前年分田,平陰縣是第一批完成的,靖安王當時還表彰過他;去年黃河水患,他帶頭捐了五十銀俸祿,發動官紳和其富戶捐銀賑濟百姓;今年修河,他親自上到河堤,日夜督工……這樣一個人,實在不像會貪墨民脂民膏。”
莫乾插話道:“肯定是他貪的,卑職已查過,此事必是縣衙所為。但確實奇怪,這楊啟豐喜歡救濟百姓,家里十分清貧,貪來的銀子還不知去了哪里。”
王笑又問道:“劉文的死因呢?”
“尸體已經埋了,許多痕跡都已清理了,但應該不是從山崖跌下去,卑職仔細查過,山崖上沒有跌落的痕跡,很可能是死于他殺……”
“去年收稅的事,劉文不知道嗎?”
“是,當時他正在黃河邊上救災,一直忙到今年才第一次去各村察看情況。”莫乾道:“另外,劉文平素也是敬重楊啟豐這個上官,常說要以楊公為榜樣……”
王笑道:“此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
“是……”
晁黑腚漸漸覺得自己似乎捅了一個大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