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幾悅一愣,轉頭看了余從容一眼。
那清將似覺得好笑,讓人拖了魏幾悅出去、掀開帳簾透了透氣,又向張略先問道:“不想開口說話是吧?”
“稟主子,我家老掌柜年紀大了,說話不利索,主子恕罪。信物是有的,我們有通關憑證……”
余從容扶了扶張略先,從他袖子里把文書拿出來。
清將掃了一眼,淡淡道:“這是前朝的憑證,我大清朝賜給范家的皇商文牒呢?”
張略先抖得更厲害了。
余從容道:“范家的根畢竟還在山西,擔心唐逆知道家主為大清辦事,平時行商不敢把皇商文牒拿出來,家主和小的們都盼著大清早日收復山西……”
“是,是。”張略先終于緩了一口氣,道:“小的們盼大清如盼甘霖吶。”
那清將笑了笑,又問道:“范永斗近來可好啊?”
張略先忙應道:“小的……小的是四房的掌柜,許久未見過老爺了。”
“哦,范四?爺正好認得他,他的腿疾如何了?”
張略先雖緊張,還是答道:“已好些了,四少爺前日子遇到一位老道士,作了個法,現在都能跑起來……”
兩人對答了幾句,張略先說了些范四的情況,那清將點了點頭,又道:“等你下次見到你家主子,告訴他上次他派人送來的禮物爺很滿意,你可知如何傳達?”
張略先喃喃道:“這……小的不知……”
“你家少爺送的南唐徐熙的《玉堂富貴圖》,還有這么大的夜明珠……你可知道我是誰了?”
張略先額頭上冷汗漸漸冒出來,嘴抖得厲害。
卻聽“咚”的一聲,是余從容跪在地上。
“原來是葉赫那拉貝勒當面,小的心里就嘀咕呢,哪位貴人生得這般俊美,與神仙無二。四少爺去年從京城回來,常常贊頌貝勒爺的風華……”
“什么葉赫那拉貝勒,我們滿洲稱名不稱姓。”
“是,貝勒爺勿怪,是因為四少爺說過,葉赫那拉氏出美人,以前有滿洲第一美人,如今貝勒爺是滿洲第一美男子,四少爺說貝勒爺家的小公子是一顆明珠,因此送了那顆夜明珠……”
說到兒子,尼雅哈語氣里便帶了些笑意,與余從容閑聊了幾句,又吩附侍衛把商隊從難民的營地里接出來,把貨物還給他們……
莫乾等人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們這夜里便擁有了一個小小的營帳,雖還有清兵看管,處境卻也好上許多。
張略先把見尼雅哈時的情況說了。
讓余從容有些詫異的是,莫乾、魏幾悅并沒有因這件事對他有所不滿或有所起疑。
在他想來,自己讓尼雅哈把魏幾悅趕出去,回頭必是要被責問一番。
但魏幾悅反而道:“我不擅長應對那些自命清高的,這件事你做是比我做更適合。”
余從容于是稍稍改觀了一點,但還是嫌他腳臭,側了側頭。
魏幾悅又問:“你為何那么了解那虜將?”
“如你所言,他自命清高,每日吹噓其子是神童,在京城多留意便知……”
……
莫乾這行人運送的貨物是墨錠。
這種東西又不能吃,又不怎么值錢,清軍翻檢之后也就沒怎么動。
這天夜里,莫乾卻是從貨品里搬了幾箱墨錠下來,一個個掰開來。
余從容瞇著眼看去,只見那小小的墨錠里,竟是藏著一個個奇怪的小東西……
同是這一個夜里,被清軍驅趕在一起的難民中有人聚在一起,低聲道:“今日有位老神仙和俺說了,明日會有佛母降世,救我們脫困哩……”
“不會是騙你的吧?”
“老神仙給俺作了法哩,手里能冒火哩……”
次日,太陽還未完全升起,綿連不絕大的營中,數不盡的清兵再次整鍋造飯,準備又一次的攻城。
大帳中僚幕們匆匆整理著情況,然后匯報給多爾袞。
“山東那邊的情況到了嗎?”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