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寧又問:“老先生可知孤懷的是男是女?”
這大夫更慎重些,重新把了一次脈,喃喃道:“欲知男女法,左疾為男,右疾為女,俱疾為生二子……原來如此……”
他說著搖了搖頭,再瞥了王笑一眼,默默去前院候著……
第三個大夫把完脈,盯著王笑衣袍上的紋龍刺繡,斟酌著道:“這脈象,十之六七是雙胎……當然,也許是老夫學藝不精,晉王勿怪。”
“雙胎嗎?”秦小竺與淳寧對視一眼,道:“我上次就說了吧,我娘懷胎的時候就是這樣呢,說對了吧?”
那老大夫聽聞秦小竺是雙胎子,卻又給她也把了一次脈,問了幾個問題,又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說話。
直到王笑送他往外走,他才低聲道:“晉王,秦側妃只怕是……不能生孕。”
王笑一愣,問道:“可有診治的辦法?”
“先天不足,怕是難……”
那大夫云山霧繞的說了一堆,又舉了唐玄宗的王皇后為例,說王皇后就是龍鳳胎,長期無子。
在王笑的理解看來,該是這時代條件有限,雙胎兒營養供給不足。
他心情自然是很差,但到了這個地位,喜怒也不敢表露在臉上,免得嚇得人家什么都不敢說。
到了前院,三個大夫商量起來,胡須揪了一地,爭論不休,云里霧里地又說了一大堆,漸漸達成幾個共識,淳寧懷的很可能是龍鳳胎。
但這絕非好事。
這年頭,雙胎難產幾率極高,以至于有人視之為不祥之兆,說其‘克父母’。
王笑也聽懂了,按他分析,淳寧的情況是孕婦體弱,加上是雙胎,導致羊水不足,羊水不足就容易在生產的時候使胎兒缺氧。
眼下的醫療條件下,以淳寧的情況,要是運氣好,第一胎能生出來,但也可能像王笑這樣是癡呆,要么像秦小竺那樣不孕;而第二胎……三個大夫都斷言“必定難產”。
要是運氣不好,一胎也下不來,大人小孩一起救不活……
那邊淳寧和秦小竺坐在一起,低聲問道:“夫君為何要避著我與大夫們談?”
秦小竺大咧咧不假,又不傻,應道:“他們男人家說話方便。”
淳寧臉上卻浮起些憂慮。
以前唐芊芊和秦小竺說她話的是龍鳳胎,她聽了高興,心里其實只是當成喜慶話,覺得那必然會有一個兒子,并沒去深思。
但如今一語成讖,她才想到一些實際的問題,覺得自己是沒有能力一連生兩個的。
這點自知之明淳寧又豈會沒有……
“小竺的母親是怎樣的人呢?”
秦小竺支著頭嘆了口氣,道:“不知道哎,小時候就不在了。”
淳寧道:“你之前說,她以前是很厲害的女將軍吧?”
“也沒有很厲害吧。”
秦小竺現在又不肯說,但淳寧卻還分明記得她以前說的“我娘啊,那是力能搏虎,戰場上取敵首級二十八……”
這般想著,她看著自己削瘦的小胳膊,心頭愈發憂慮……
王笑送走三個大夫,獨自踱了幾步。
淳寧的預產期大概在好幾天后,而前陣子德州之戰剛剛結束,傷員又多,廖行良去了德州傳授開刀與縫合之術。
畢竟新的手術方法是可以救活許多人的,總不能讓廖行良一直呆在濟南等著。
原本是約好正月初六之前讓廖行良回來,今日王笑卻是思來想去,私心終于還是戰勝了公心,決定提前把他接回來準備。
他招過幾個親衛,吩咐道:“你們去一趟德州,帶最快的馬,正月初二之前把廖醫官帶回來。”
“是。”
“辛苦了,大過年的……”
王笑揉了揉臉,整理好情緒,才再次去見淳寧,笑著告訴她不必擔心。
這天夜里,纓兒、朵朵也過來,一家人聚在一起給淳寧打氣。
不論如何,因為有王笑在家,家里的幾個女子就有了主心骨,總歸還是維持著這一方天地里的安寧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