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從容如今在官校進修,他是被特批進錦衣衛的,只需在官校通過考試便可授官,這對他是輕而易舉的事。
魏幾悅已經習慣了遇事都與他商量。
聽著城中這三樁兇案,余從容始終拿著一卷書看著,淡淡道:“岳樂這是瘋了不成?他不是一慣主張仁治嗎?呵,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一開始我還小看他了,以為他只是派幾個武藝高強者來行刺晉王,這是殺一撥來一群啊……”
“你看我像多大的?”余從容忽然問道。
魏幾悅一愣,道:“二十七八?”
“嗯……我往后出門還是該小心點。”
“這……你倒是不必。”
“岳樂會越來越瘋的,他接下來不會只刺殺晉王,他會沒有目的地派人來胡亂行刺。因為他會發現,既定一個目標難以成功,遠不如隨意在街上刺殺官員來的簡單。”
魏幾悅問道:“我們要如何防?”
“只有千日作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余從容道:“怎么防?封鎖濟南城?流民不接收了?糧草物資不運送了?官選考試不辦了?街上遇到一個人你就推著這椅子上去盤問?”
“你又是何意?”
“該做什么做什么,要是北伐前他能在濟南殺掉一百人,余某佩服他。”
魏幾悅一愣。
余從容道:“我說了,這還只是開始,岳樂會越來越狂的,晉王若因此被激得倉促出兵,那才叫著了他的道。”
“可是……”
余從容側目道:“今日這案子,三個普通百姓換他一個精銳勇士,這買賣我們還虧了不成?”
“余從容!”
魏幾悅重重在扶手上一拍,瞪了余從容一眼,艱苦地轉過輪椅,往外而去。
“你去哪?”
“不用你管!”
“這案子你們刑部的職責已經完成了,按下來交給錦衣衛與濟南守軍便可,你不必摻合。”
“我與你這士族,道不同不相為謀……”
京城。
“安郡王,奴才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把身邊的好手都派出去,誰還能護衛你的安全?”
岳樂道:“若等到了戰場上,需要用到這些侍衛了,那我大清在關內的江山就已經亡了……”
他近來頗有感觸,多爾袞敗亡之后,皇帝與鄭親王力主由岳樂與博洛輔政,可謂是‘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
岳樂分析了諸多情況,認為北楚施政并非依舊制,而新政,沒有三五十年之功如何能穩固,北楚如今的穩定局勢全系于王笑一人之身。
除掉王笑,則北楚分崩離析。
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需要運氣。
岳樂愿意賭一賭,且越賭越瘋狂。
他把他所有能派的死士派去濟南。
他告訴他們,算沒能刺殺王笑也不要緊,只要遇到北楚官員,有機會就殺掉,或者在人多的地方,盡可能地殺掉更多的人……
岳樂并不覺得這有悖自己的仁心。
他曾在大同放走了數萬百姓,此為仁治愛民。
今日派人殺數十人、數百人,此為伐罪安民。
二者,皆是為大清江山穩固,為萬萬人開創太平盛世。
他要在北楚上下士氣振奮之際,以恐懼向他們潑一盆冷水。
他要在北楚官選考試之際,告訴那些秀民“還沒到你們作出選擇的時候。”
他要激怒王笑,讓其在沒做好充分的準備前就動兵。而不是等到收了田里的糧食,安頓好陜西、山西、琉球,兵出德州、雁門關,再以水師從天津進軍。
王笑若倉促北伐,等待他的將是早已枕戈待旦的大清將士……
另一方面,岳樂也明白南楚必不會坐視王笑收復中原,鄭元化只要不傻,也會派人去刺殺王笑,對方的機會比自己高,可以制造混亂配合他們……
心想著這些,岳樂走到自己的侍衛們面前,目光看去,每個人眼中都有狂熱。
他們武藝高強、精通漢話,更難得的是還有一腔忠勇。
多爾袞訓練不出這樣的死士,因為多爾袞這種只知道殺燒搶擄的人,沒有大志向。
“攝政王戰死關中、十萬大軍折戟沉沙,大清已在風雨搖飄之際,唯有你們,可執挺身以衛社稷……
那奸詐之徒曾經掘我祖墳、殺我百姓,而你們將把這一切還給他,讓他知道大清不可輕辱……
你們將不帶刀槍、赤手空拳南下,你們將給他們帶去恐懼……”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