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大人雖然是佛郎機人,但先帝在時他就到我們楚朝了,幫朝廷鑄造了紅夷大炮。還寫了一本書叫《火攻挈要》,當時先帝建武鑲衛,火銃也是他幫忙造的。
另外,我大楚開國以來,歷法用的是大統歷,襲承的是元代的授時法,因推算日食不準確,百官一直要求改制,于是先帝讓湯大人修著了延光歷書。
歷法大事關乎農時,建虜入關后并未為難湯大人,讓他繼續擔任欽天監正。這次乾朝投降后,晉王未曾交代過要換欽天監監正,也就依然由湯大人主事……”
歷法這東西吧,按照王笑的理解簡單來說,就是觀測地球、太陽、月亮之間的角度和距離之類,然后推算出時間、節氣、氣侯、天象等等。
比如,楚朝現在的歷法分平年、閏年,平年三百五十多天,閏年三百八十多天。
而王笑記得,歷史上祖沖之就能計算出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還精確到后面的小數點,細思就非常厲害。
這種事要用到天文、幾何、物理、數學、地理等很多理科知識,王笑這種學渣也不懂,只知道很重要就是了……
到了監天欽,他很快就見到了湯若望。
湯若望長著高鼻梁、大胡子,但除了長相,言談舉止已經和楚朝人無異、
王笑隨口和他聊了兩句之后,湯若望高興得幾乎要發瘋,在他眼里,眼前的晉王實在是太博學、太博學了。
這是他到楚朝近三十年來,第一個主動說出‘德意志神圣羅馬帝國’的人……上帝啊,要知道就連他自己,也都習慣把家鄉稱作‘佛朗機’了。
這位晉王竟然還懂得以六十位進制來計算時間……哦,上帝!這個年輕而英俊、偉大而謙遜、博學而包容的親王,一定會主宰全世界。
……
“晉王,你居然還認識方以智方大人嗎?他在京城時,下官有幸與他談論過天象,那真是一個睿智的年輕人,下官真是太渴望西方的學術能與東方學者們探討了……”
“……”
王笑有一點不耐煩了。
其實湯若望說的大部分東西,什么球面和平面的三角學公式之類,他都聽不懂,只偶爾涉及到一些常識他才能說上幾句。
但湯若望十分熱情,說著說著又說到多爾袞,認為多爾袞是一個“奇怪的人。”
“哦?他哪里奇怪了?”
“攝政……不,多爾袞讓我為清朝修歷法,要讓清朝的歷法勝過楚朝,但他卻又告訴臣下‘寧使大清無好歷法,不可使漢人懂學術’。
他還說‘大清有三個民族,滿人尊重你們,但漢人和蒙古人不會包容你們,你們必須以謹慎戒懼作為準則,不得在皇宮之外翻譯書籍’,他明明知道這些學術的作用,卻禁止我與人探討,真是奇怪啊。”
王笑心想所以我厭惡這個大清帝國啊……
他向湯若望道:“你是一個純粹的人,以后你可以隨意與別人交流學術了。”
“啊,女帝陛下也是這么說的,她說各族臣庶皆是乾朝子民……”
湯若望下意識地說了一句才想到自己說錯話了,眼珠子一轉便低下頭。
王笑懶得追究這些,問道:“今天姚啟圣找你有何事?”
“姚大人?他問的是上次荷蘭使節來京城之事。”
王笑一愣,反問道:“荷蘭使節?”
“是的,從巴達維亞來的約翰紐霍夫大人。”
“仔細說說。”
“是,他們是在十月初到京城的,他們并不知道當時濟爾哈朗已經退往關外了,他們想要和清朝簽訂貿易協定,并提議幫助清朝對付大楚,比如愿意賣給清朝火器,配合攻打登萊等等。
這些貪婪的尼德蘭人妄圖阻止雄才大略的晉王北伐,要求清朝在戰后把琉球和濠境還給他們。
但當時女帝陛下已經登基了,她一開始下令把荷使團關在四夷館,不許他們見任何人,不過后來,她還是召見了荷蘭使團。
下官當時被召去作通譯,女帝陛下讓下官告訴約翰紐霍夫:乾朝就是清朝,大楚的北伐并不順利,戰事還要持續很久,清朝愿意與荷蘭合作。”
王笑問道:“怎么個合作法?”
“初步定下在明年三月,荷蘭海軍司令巴薩拉·博爾特將軍會率領由十二艘戰艦、三十艘輕型戰船組成的艦隊,從巴達維亞出發攻打登州,范文程大人會與他進行聯絡,清軍由陸地與他們夾擊大楚……”
“姚啟圣為什么又找你問這事?”
“哦,與荷蘭人談判之后,女帝陛下留下了范文程、郝索尼兩位大人議事,姚大人想知道他們說了什么。”
“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