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洗得皮膚脫水起皺,劉菡才關掉噴頭,仔細地擦干身體。
然后就這么赤雒著,昂首向浴室外走去。
她像是沒看到申勁松一樣,方向不變,也沒有減速。
這樣下去,她必定會撞上申勁松。
說不定會絆到而摔倒。
她的眸子里,倒映出申勁松的形象,卻是那么空洞。
當她靠近時,申勁松退開兩步。
劉菡從他身前旁若無人走過,回到臥室去穿了一套蓬松輕薄的居家衣服,那是藍黑色底、有著金色小圓點的絲綢衣服。
典雅而高貴。
然后她坐在沙發上,怔怔地,目光失去了焦距。
“為什么?”半晌,她終于發出了聲音。
這聲音很輕,輕到像是根本沒打算讓人聽見,僅僅是自言自語。
“為什么?”她又說了一聲。
沒有提高音量,似乎根本沒指望得到回答。
又坐了一會,她慢慢地起身,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或是被看不見的線操控著木偶,動作僵硬,呆板。
她回到臥室里,過了一會才出來,手里拿著一個天鵝絨外殼的小盒子。
她將盒子丟給申勁松,“你走吧。”
申勁松猶豫了片刻,打開盒子。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你還留著它……”他的聲音在顫抖,沙啞得像是兩片粗糙的石頭在摩擦。
他提高了聲音:“留著它有什么意義?是你先背叛了我!”
“是你先背叛了我!”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劉菡,是你先背叛我的!”
似乎這樣喊出來,讓他更有底氣,更有正義感,更……不會愧疚。
劉菡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你說對了,是我先背叛你的。所以,你可以走了嗎?”
申勁松沒有再說話。
此時他只感到深深的疲憊,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或者,”劉菡站起來,嘴角一咧,露出一個譏誚的微笑,伸手慢慢掀開自己的衣服,“你也想來上我一次?那就來啊。被一條狗咬也是咬,被兩條狗咬也是咬,我無所謂了的。”
申勁松的目光沒有從盒子離開過。
他想起那時候,他們沒有錢。
不僅僅是沒錢,甚至可以說他們什么都沒有。
但是有希望。
因為有希望,所以他們的生活中,有痛苦也有快樂。
他記得當他把這枚戒指帶到她的無名指上時,她那瞬間綻放的笑容。
她笑得既媚又單純,仿佛她的心神全部系在他身上。
他就是她的全部世界。
當然,她很清楚,她也是他的全部世界。
“這是銀的,上面也是不值錢的玻璃。不過你放心,等以后有錢了,我會送你一枚鑲寶石的白金戒指。”申勁松還記得,他當時很認真地說。
而劉菡重重地點頭,眼里似有淚花:“嗯,我相信你!”
然后他們抱在一起,孩子氣地笑了。
申勁松將盒子擲到地上,冷冷地說:“留著這玩意干嘛,你早該丟掉的。”
“是啊,我早該丟掉的呢。”劉菡的眼神空洞無比。
申勁松覺得頭皮刺痛,他再次提高音量,“別露出這樣的表情,好像你很傷害一樣,別忘了,是你先背叛我的!是你對不起我!”
“是,你說得都對。你可以走了嗎?”
申勁松最后看她一眼,緩緩向門外走去。
在草坪上,他頭暈目眩地站了一會,然后抬頭看了看沒有一絲云彩的藍天。
離開空調房,溫度馬上升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