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從騎們默然無語。
張郃罵了好幾句,眼看無人捧場,自己也覺得沒趣,于是鼓勇策馬出列。
“卻不知,彥明想和我商議什么”
閻行嘆了口氣。過了半晌,他搖頭道“儁將軍,我真沒有想到,你會臨陣勒兵其實,若足下所部能配合任城王從左翼突入,我們未必沒有勝利的可能。”
“彥明休得胡言亂語”張郃冷笑“我部如果投入戰場,走的是曹子廉、張文遠所向,正對著漢軍虎賁中郎將向寵所部,總須得一場惡戰才能突破。而彥明所部如果投入戰場,倒能夠直取漢軍空虛無備的右翼那里才是決勝的關鍵卻不知,彥明的動作為何如此遲緩”
閻行仰天打了一個哈哈,沒有就這個話題再糾結下去。
歸根到底,曹魏之運將終,人心不屬。這場看似同仇敵愾的決心突襲,其實也有懷抱不同意圖的人摻雜在內。只不過,因為各方此前都深埋水面之下的緣故,此時忽然露出了真實的身份,反而有些不適應。
這種局面,在張郃、閻行而言是尷尬;而在兩人原本共同效忠的曹魏來說,則未免太過悲涼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兩人都非投降漢室。否則的話,此前倒戈一擊,或現在縱聲一呼,身后數萬騎便走到末路了,根本就容不得兩人再作談判。
“此番領兵突襲的路上,我仔細想過。大魏終究還坐擁數州之地,百萬之民,也有數十年的經營,乃至朝廷體制。縱然漢家復興,兩家也非年能分出勝負。縱使最后要輸,曹氏多享受幾年稱王稱帝的榮華富貴,難道不好么何況,誰知道數年乃至十數年后,天下局勢不會有出乎意料的變化呢”
閻行微微冷笑“皇帝作出如此決斷,不似是堅忍不拔的雄杰,反倒像是輸急了眼的賭徒是誰在皇帝的耳邊攛掇又是誰明知此行艱險,卻不發一言勸諫儁將軍,你和你身后的人,這么急著要讓曹氏的精銳一朝喪盡么”
張郃默然,過了會兒道“在大局上,此是萬般無奈,不得不爾。而在我的私心里,這是為求自保的一點小小手段。雖如此,我心中的沉痛,非汝能知。”
閻行以手指點了張郃兩下,戲謔地道“儁將軍進軍的速度,比我更慢,莫非因為儁將軍的沉痛勝于我,所以才會如此”
這般言語,未免過份。
你不也一樣叛賣了主君么同樣的行徑,難道就比我高尚一籌
張郃臉色鐵青,頓時就要喝罵回去。
就在這時,他靈光一閃,瞬間想通了閻行所作所為的緣由。
“終究曹氏乃是故主。背棄故主,非我本愿;人非草木,焉能無情”他慢吞吞地道“無論如何,我都不似彥明這般,不僅背棄故主,還要背棄祖宗。彥明,漢魏兩家都能給你榮華富貴,你不動心,卻要去求諸于草原難道鮮卑人給你的肉,竟比中原的食物更香甜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