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襄沒好氣地道“先吃飯,吃完飯陪孩子們說說話,然后讓我好好看看膝蓋”
雷遠沉吟半晌“倒也不急,你安排一下,我且沐浴更衣。”
趙襄的臉紅了,她用力地拍了下雷遠的膝蓋“先吃飯,先陪孩子”
“咳咳”雷遠攀著輦輿側面的扶手,沉穩地道“陛下如此待我,足見誠意了,他顯然是有事要私下會談。我估計,下午或者晚間,陛下必定來訪,須得作些準備。你替我傳出話去,這幾日府中閉門肅客,暫且不見外人,另外,也讓仆役們都有點眼色,以免沖撞。”
趙襄猛然止步。
她遲疑了好一會兒,咬了咬牙道“陛下愿意來談一談,也好。去年那樁事情,總該有個”
“放心,我有分寸。我們也早就想好了該怎么應對,對么”
雷遠按了按趙襄的手背,趙襄立即緘口不語。這么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相信自己的丈夫。
雷遠一點都沒有料錯,申時未過,皇帝輕車簡從來訪,從府邸側門而入。
雷遠換過一身舒適的便服,又小睡了一會兒,精神恢復了些。聽得通傳,他連忙出面迎著,又擯退無關人等,親自領著皇帝緩緩往府邸內一處偏院去。
那偏院是趙襄平日里用來訓練自家部曲的,這會兒空無一人。院落中有樹,有幾個箭靶,有幾個武器架子,有幾處錯落的小小花圃。兩人在花圃之間漫步,鞋底踩在粗礪的砂石路面,發出沙沙的輕響。
皇帝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不似少年時那樣肥胖,但身量比雷遠還魁梧些。在朝堂上,他是一名威嚴而舉措有度的君王,是大漢的天子,代表了大漢不可動搖的地位。哪怕他即位以來都垂拱而治,極少插手政務,可皇帝始終都是皇帝。自丞相諸葛亮以下的億萬人,都要對他恭謹俯首,從不敢有半點逾禮。
唯獨在驃騎大將軍面前,天子的尊嚴似乎并不太受重視。
雷遠并不似常人一般,恭敬垂手在后侍立,而是身姿自如地走在前頭。他領著皇帝慢慢踱步,仿佛并非臣子面對駕臨家中的皇帝,而是長輩抽空陪伴前來謁見的子侄。
驃騎大將軍從來都是這樣。
皇帝甚至都沒有機會在他面前說一句不必拘禮,他就這么自在了
老實說,皇帝從驃騎大將軍的眼神中,始終找不到臣子對君主該有的忠誠。他所關注的,從來都是他的事業,或者大漢朝的事業那也不能說有錯,可那對皇帝來說,遠遠不夠。
這種姿態,并非緣于當年先帝的縱容,也并非緣于雷遠的巨大實力和威望,更無關于雷遠建立的無數耀眼功勛,乃至他在軍隊和地方上培植的無數黨羽。皇帝覺得,驃騎大將軍大概只會服膺于他認為值得服膺的人吧,比如先帝,而現在的皇帝陛下,并不夠格。
這種姿態,使得皇帝很不舒服。他常想,當年大將軍霍光從宣帝驂乘,而宣帝的感覺,大概就如自己見到驃騎大將軍雷遠一般。
皇帝對此當然不滿意,甚至隱約有些惱怒。好在他在皇位上坐了幾年,是有些長進的,于是他很好地控制了情緒,始終保持著憨厚的笑容,亦步亦趨地跟在驃騎大將軍的身后。
“我還以為,陛下會忽然拔劍一揮呢”雷遠輕聲笑道。
這是什么話
驃騎大將軍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