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貞愕然道:“馬超難道不是楊氐王的部下么?我家將軍說,馬超在長安戰敗之后,便成了喪家之犬,全靠氐王們的力量才得以立足。對了,貌似他還是氐王你的女婿啊……”
正說到這里,眼看著楊千萬忍不住顧盼自雄的時候,忽聽一聲叱喝:“住口!”
隨即一桿鐵矛猶如毒龍飛舞般,從數丈開外刺過來。
李貞被這聲大吼震得暈暈乎乎,哪里能夠抵擋?就在這瞬間,他仿佛看到閃著寒光的巨大鋒刃在面前越變越大,仿佛聽到那鋒刃割裂空氣所發出的尖銳怪響。他感覺兩頰的鬢發被這一矛挾帶得勁風向后吹動,扯的皮膚劇痛!
這種時候,什么武藝身手全都是白搭,李貞竭盡全力翻身往后便倒,“砰”地摔了個四仰八叉。
馬超手腕一抖,鐵矛收回身后。
他徐徐策馬,毫不客氣地擠開阿貴,來到董種的身前:“你先滾回陣中去吧!慢慢再收拾你!”
董種連聲謝過,垂頭喪氣地催馬離去。
馬超再一牽韁繩,胯下高頭戰馬四蹄踢踏幾聲,來到墜地的李貞身邊繞了一圈。鐵蹄重重落地,騰起灰土,幾番只差毫厘,就踏在李貞的身上。
包括楊千萬、阿貴等人在內,俱都寂然無聲。只看馬超的架勢,就知他已動了幾分真怒;眾人再怎么抱怨馬超的桀驁無禮,真到這時候,誰也不敢直面其勃然怒火。
李貞的后腦磕在堅硬的地面,這會兒眼前發黑,后背也被弓矢硌得劇痛。他仰頭看著馬超高大如鬼神一般的身影,心臟跳動得仿佛要從腔子里噴出來。
他是雷遠身邊側近中極具應變之才者,故而雷遠常常以他為使者往來傳信。但這一回,雷遠實際上只讓他陪同董種返回,萬一董種太過聰明,竟能當場遮掩自家經歷,李貞便需得將之揭示出來,免得雷遠作無用功。
但李貞少年意氣,忍不住籍著董種之事額外多說了一通。現在看起來效果很好,好得過了頭。
“這般粗糙的離間之計,瞞不過我馬超。你家將軍此等計謀,未免將我、將各位蠻王都看得太蠢了。”馬超輕笑幾聲,反手又持出鐵矛來。
李貞渾身冰涼,只道必將斃命于此。
不料馬超只是輕輕抖動手腕,用鐵矛寬大的鋒刃面拍打著李貞的面龐。只聽“啪啪”幾下,李貞半邊臉頰都腫了起來。這鐵矛通體黑沉,怕沒有數十斤重,但馬超拈著鐵矛自如使動,就如揮動燈草那般隨意。
“替我帶話給雷續之,就說我很贊同楊氐王的話,沒有什么比兵戎相見更能加深了解的啦。大家沙場見分曉,別的主意不妨先擱一擱。”說完,他隨手一揮,將鐵矛扎在李貞脖頸之側:“記住了沒有?”
李貞但覺脖頸處冰寒沁膚,使他甚至不敢點頭,只能一迭連聲道:“記住了,記住了。”
“滾吧!”
李貞小心翼翼地起身,不敢再看馬超,躍身上馬就走。
眼看李貞遠去,馬岱不禁嘆了口氣。這確實是粗糙的計謀,可偏偏正中兄長最大的弱點。因為本部過于孱弱的關系,馬超與兩位氐王的關系本就復雜,原先各自不提,好歹能維持面上的和諧。一旦被揭破之后,彼此相處,可就困難了。
而馬超勒馬環視眾人,最后目光落在楊千萬和阿貴身上:“兩位氐王以為我說的如何?”
楊千萬勉強笑道:“孟起……哦不,馬將軍說得很好。這是離間之計,刻意將我們氐人與馬將軍分開,用心十分險惡!我們誓死尊奉馬將軍的命令,絕不理會!”
“那好……”馬超揮鞭一指:“你們兩個,去打前陣!你們擾亂敵軍以后,我再領兵蹈陣,一舉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