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遠雀躍接過,打開看了兩眼,只見到熟悉的娟秀字體,忽然就心潮澎湃。
他此世差幾日才到二十三歲,但算上前世的經歷,可就不年輕了。哪怕比不得那些城府深沉的老手,也比一般年輕人穩重些。可這會兒見到書信便想起,原來自己已經半年沒見到妻子趙襄。
他與趙襄之間的婚姻,完全出于政治需要,起初兩人并沒有什么熾熱猛烈的感情,隨著時間推移,卻漸生出如水情愫。看著書信,他忍不住想到,年輕的妻子在宜都等待丈夫音訊,隨時擔心生離死別的慘劇,該有多么艱難。
他忽然就沒有了繼續與趙云攀談的耐心,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趙云立即注意到了雷遠的神情。
或許身為岳父,這種情形才是趙云最希望見到的吧。也不知從何時起,他的姿態越來越放松,表情也帶上了幾分笑謔,不似平常那般深沉。
“去吧去吧!若著急書寫回信,你那屋里備有筆墨。”
雷遠便不耽擱,起身告退。
走了幾步,他又折返回來問道:“這些賞賜之物,暫存在廳堂中可好?”
“并無不可。”
雷遠點了點頭,打開了一個裝有珠玉的箱子,就著燈燭挑出幾件精致佩飾,這才匆匆離去。
次日早晨雷遠步出跨院,王虎來報說,趙將軍已往益州牧府去了。令王虎帶著十余名扈從陪伴雷遠,兼作向導。
雷遠先喚了李齊來,讓他帶幾個可靠部下往夷道一趟,傳遞昨夜草就的家書,并及一些簡單的禮物。
李齊出發以后,他便與王虎同行,先后拜訪了此刻不曾身陷囹圄的益州軍將。先是在城外軍營里的泠苞、鄧賢,然后再是吳懿、吳班等人。
益州軍將初時見雷遠年輕,雖然待之甚恭,卻難免露出幾分輕視,隨著攀談,聽說雷遠由淮南、荊州至益州的戰績,便又恭敬起來。待到雷遠按照玄德公的吩咐,透露即將釋放牢中的益州人士,他們幾乎都要歡欣雀躍了。
雷遠本人也不是沒有收獲。這些益州宿將本身各具所長,只是劉季玉不能盡才罷了,雷遠與他們攀談,倒是長了不少見識。
以吳懿、吳班二將為例,吳懿性格高勁,而吳班有豪俠之風,他們都有雒陽宿衛的經歷,軍旅經驗豐富之極。吳班之父吳匡,當年身為大將軍何進的部將,乃是與袁紹、曹操共同攻入皇宮,盡誅宦官之人。吳班說起那段故事,頗令雷遠動容。
另外雷遠還認識了益州猛將雷銅,此人在益州城破時率軍死守州牧府邸,前后苦戰多時,逼退過荊州軍兩次進攻。投降后因為得到張飛稱贊,所以未受牢獄之災。因為雷遠與雷銅同姓,故而特意聯宗以示親密。雷銅年長六歲,雷遠便稱他為兄長。
這稱呼讓雷遠霍然想起自家的親兄雷脩,一時感慨。
這幾天里,成都城里還發生了好幾樁事。
先是玄德公在蜀郡太守法正的建議下,以劉璋所任命的蜀郡太守、大名士許靖為左將軍長史;隨后張飛前往拜見此前拒絕諸葛亮招攬、由荊州至交州,再從交州往益州,意圖投奔曹操的名士劉巴,雖然被劉巴拒絕,卻只悻悻而返,并無激烈反應;隨即玄德公反倒以劉巴為左將軍西曹掾,主府內官吏署用;到了第三天,原本在羈押中的益州文武被陸續放出,其中包括重將張任,此君出獄以后尚且罵不絕口,但荊州軍毫不理會,反倒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此悠游過了五日,趙云遣人通報,明日玄德公將舉行入住益州后的第一次大會群臣,雷遠也要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