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距離不遠,須臾便至。
當他抵達的時候,益州牧府門前已停了許多高車駟馬。
因為昨夜緊急軍報的關系,本來負責迎客的仆役們,換作了頂盔貫甲的武士,他們哪怕在接待客人的時候,也顯得警惕異常,透出一股肅殺的氣息。
雷遠留了扈從們在外等候,自家撩起袍角,一溜小跑入內。
好在他來過一次,熟門熟路了,沿著開闊的府內道路直趨正堂。
尚未進堂,撞著馬謖出來,往正堂的一處轉角去。雷遠隔著丈許向他打了招呼,馬謖微微頷首回應,隨即走得更遠些,轉向身邊一個雷遠不認識的僚屬,低聲冷笑:“許靖這廝!這廝倒是有意思!昨夜負責守衛城墻的是哪一支兵力?怎么就讓他逾墻而走了?還跑了誰?今天該到的人既然只到了七成,那些沒到的,也立刻列出名單來!一會兒用得上!”
那僚屬連連躬身應是,跑向廂房去了。
聽馬謖的說法,新任的左將軍長史,天下知名的英才偉士許靖許文休,昨夜竟然被曹軍來襲的消息驚動,連夜翻越成都城墻逃走了。而此刻成都城內,擁有益州官職,今日本應當出現在這里的官員們,也有三成沒有出現。
經歷兩場關于應對益州土著的討論后,雷遠簡直明鏡似的清楚這些人物的盤算。哪怕玄德公竭力展現善意,可這些舊臣豪門對荊州的戒心依舊。
今日應到而未到的三成,便是對所謂荊益聯盟毫無信心的一批人,其中有的如許靖這般,年紀高邁卻依舊活力四射地展開叛逃,也有的刻意拒絕響應玄德公的召喚,以此表達堅決不予合作的態度。
甚至今日來到的這些人里,也有許多滿心觀望的念頭,在他們看來,曹軍的力量如此強盛,沒準什么時候荊州軍就會崩潰吧。
雷遠搖了搖頭,匆匆入內。
殿堂太大了,顯得深邃而陰暗。里面已經聚集了許多人,荊州和益州的官員涇渭分明,彼此低聲討論著什么,使得嗡嗡人聲不散,像是能在殿堂頂部聚集起繚亂的烏云。
雷遠四面望了望,見不到幾個熟識的將領,可能領兵之人都已經散出去彈壓局面了。吳班倒是在場,與他的堂兄吳懿一起站在益州人的隊列中。而諸葛亮、龐統、趙云等重臣站在最前列,看起來都是一副心無旁騖的樣子,雷遠不敢打擾。
正要往文官列中走一走,贊禮官高聲呼喝:“左將軍到!振威將軍到!”
隨即,玄德公攜著劉季玉的手臂,從后堂繞了出來。劉季玉好像還挺坦然的,倒不似常人失去權柄那般沮喪。
兩人在堂上站定,分為左右并肩落座。
眾人立即肅立。
隨即諸葛亮起身。
益州文武們都還不曾見過這位玄德公的肱股之臣,當下許多人悉悉索索地討論了幾聲,也不知在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