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雷遠是個厚道人,雖有城府,卻不會刻薄待人。從前年冬天起,辛彬就掛著宜都郡文學掾的清貴職位,負責雷遠在宜都所設的學校,另外因為在雷氏宗族中的資歷極深,時常出面斡旋各方,沒少受人奉承。
辛彬的義女又嫁給了雷遠麾下極得力的部將任暉,下一代也有支撐。故而職權雖少,地位依舊很高。
與辛彬不同,王延與雷遠的關系則親密得多。
他是雷遠最初的二十余名扈從之一,追隨雷遠多次出生入死。雷遠到荊州后,第一批任命的營司馬里有他,第一批任命的校尉里還有他。
因為漸漸年高的關系,王延如今退出了負責征戰的前敵,領著沈真和韓縱兩位老將,一同負責軍隊保障后勤和地方守備治安。
但誰也不會認為雷遠疏遠他。雷遠每次見他,仍然稱他為“延叔”,往來宅邸不避家人。就在去年,雷遠入蜀之前還專門牽線,為他娶了宜都良家之女,又厚賜莊園、金帛。
如今王延連兒子都抱上了,常常說,自家香火能有傳承,全賴雷遠的照顧。
這兩個廬江雷氏的老資格一起行動,在宜都郡里實不常見。他們身后還跟著騎隊、扈從,聲勢不小。兩人沿途經過鄉亭,都有人在路邊觀看。祭社的百姓也注意到了他們一行,彼此交頭接耳,猜測此行的目的。
辛彬和王延也不耽擱,一路輕騎快馬,沿著江畔官道直奔,不久就離開了夷道,進入樂鄉縣境內,往距離官道不遠的一處田莊去。
這田莊不大,統共占地不過十余畝的樣子,但莊外有高墻環繞,四角設有望樓,望樓上有衛兵。奇怪的是,兩人乘著馬遠眺高墻望樓以內,卻看不到什么屋宇樓閣,似乎這莊園的全部建設工夫,全花在外圍一圈了。
王延嘆了口氣道:“當日這些人試圖乘著老宗主病重,架空宗主的權力,結果許多人一并被宗主禁錮在此,說是要勞動改造。也不知兩年過去了,他們究竟改造好了沒,究竟想沒想明白今后該怎么辦?”
辛彬冷笑:“當日彼輩可是先奪了你我二人之權,然后再圖謀宗主。若非老宗主精明,你我二人便是百死莫贖!
他壓低些聲音說道:“今日咱們再去見他們,這是宗主不計前嫌,再給他們機會,也是對我們的考驗……我們須得多做點準備!”
“什么準備?”
“這幫人被看押在莊園里整整兩年。其中有些人想明白了,宗主遂給他們一個機會。但說不定也有人還糊涂著,也有人明明糊涂著,裝成明白。永明以為,對他們該怎么辦?”
“明明糊涂著,裝成明白?”
“此番宗主要領人去江淮,萬一有人居心叵測,乘此機會作下有礙宗主的事……”
王延抽了口冷氣:“要真有這等人,宗主豈不危險?”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