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文府君……”雷遠提起案幾邊的酒壺,為文聘倒了些酒:“這些戰馬,乃是此前擊破夏侯元讓時的繳獲,其中有幾匹,據說來自曹公鄴城馬廄中的珍品。便如這一匹,乃是夏侯廉的坐騎,名曰白鵠。據說此馬全速奔行時,數百里,瞬息而至,騎乘者惟覺耳中風聲,足似不踐地。”
文聘端著酒盞,隨口問道:“雷將軍在廬江作戰,看來收獲頗豐?”
“夏侯元讓來廬江時,隨行足有四千騎,被我擊敗以后,繳獲的戰馬約有兩千匹,后來輾轉作戰,幾經出生入死,折損甚多。到此時此刻,這批戰馬尚余一千出頭。”雷遠慢慢地道。
他側過身,靠近些文聘:“橫尾山中的兩百匹,乃是挑選出的良品。我與文府君雖然都在荊州,卻長久睽違,不曾相見。今日有幸相會,特意提前準備了良馬二百匹,作為贈禮。”
文聘睥睨雷遠:“我坐鎮江夏,擁眾一萬。良馬二百雖好,恐不夠部下分配。”
雷遠大笑:“確實,確實。馬者,兵甲之本,誰不喜歡?文府君,我的部下中,有郭竟郭祖明,乃昔年陳王麾下驍騎,此番隨我出兵,力撼曹公的虎豹騎;又有馬岱馬伯瞻,乃西涼馬超之弟,縱騎遍踏雍涼,前些日子突入夏侯惇的陣列中,生擒此君。那剩下的八百多匹馬,他們也爭得面紅耳赤,早已經人腦子打出了狗腦子。”
他飲了一口酒,又道:“還有吳班、雷銅,都是蜀中名將,賀松、丁奉、任暉,俱是江淮的豪杰。大略估計,領兵也不下萬人……他們個個自夸常勝,都想要馬,可我有什么辦法?難不成殺回汝南去,再找個機會掠奪一批?”
雷遠連連搖頭:“僧多粥少,我身為主將,實在也很難說服他們啊。”
文聘只覺胸中一口氣被憋著,幾乎說不出話來。
過了半晌,他才勉強應道:“昔日我在劉景升麾下時,就聽說淮南豪右多有雄強善戰之將,為袁術東征西討,多有功勞。如今雖然本據不在淮南,兵強將悍勝于往日,雷將軍能夠驅使他們,足見手段。”
雷遠感嘆地道:“全賴玄德公的威勢,使我能在弱冠之年,驅使強兵猛將,長驅千里,轉戰破敵。”
文聘愈發不想說話了。
再過半晌,他問道:“雷將軍,可知道如今荊州的局勢?”
雷遠搖頭:“廝殺了一圈回來,實不知荊州如何。”
文聘正待渲染曹丞相的兵威,雷遠端起手中的酒盞,忽然打岔:“文府君,你怎不飲酒?來,請飲滿舉白。我不好酒,然而這酒,乃是我攻入葛陵時,在許仲康眼皮底下奪來的。入口頗覺辛辣,讓我想起葛陵糧秣被焚,而許褚暴跳如雷,曹公被迫退兵的無奈之狀,哈哈。”
文聘吃了一驚。
怪不得曹公之兵往汝南走了一趟,只說逼退敵軍,原來竟是被雷遠燒了物資糧秣,不得不草草了事?
雷遠這廝,果然是山賊出身,堪稱嘴利人奸,竟不吃一點虧的!我想要占一點上風,怎么就這么難!
然則,他難道不知道身在江夏,是死是活系于我文仲業一念之間?這廝分明是來求我讓出一條生活,如何還敢這般強硬?
文聘持著酒盞沉吟不語,眼看著盞中酒液泛起陣陣漣漪。
“文府君?”雷遠提醒他:“你還沒說荊州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