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最先表示驚訝的居然是雷遠。
他的驚訝,使得魯肅和呂岱愈加驚訝了。都知道簡雍性格有些不羈,又愛滑稽,原來連自家陣營的高官也這么玩笑么?這位憲和先生,是存心要憋著讓大家驚訝么?還是他與雷遠談好了,兩人一搭一檔地做戲?
雷遠是真不知道。
這一陣子,他都忙著拆分部曲,藉著獎勵軍功的由頭,將大批將士和他們的家人、親屬,都剝離依附民的身份,轉為自己掌握土地的小地主和自耕農。
但拆分的目的,是使這些人成為雷遠深入掌控宜都郡的觸角,可不是要使原本緊密結合的廬江雷氏依附民眾分崩離析,更不是讓這些小地主轉而接連地方鄉豪,內外勾結。
為此,最有效的辦法是趁著農閑,通過里、社的組織帶動民眾,大范圍地進行基礎設施的建設,進而通過建設來強化郡府的管理體系。
這一年冬季,宜都郡動用的人手,比去年還要多得多。
考慮到曹劉兩家在荊州都已經精疲力竭,短時間內沒有再興大戰的可能,所以各種圍屯、堡壘之類的軍事設施暫時不用考慮。而道路建設在去年已經頗見成效。所以這段時間,宜都郡上下的官吏們,將絕大部分的精力都擺在水利方面。
宜都郡的六個縣,四個都處在峽江深山之間,哪怕沒有近代的喪亂,也根本不存在水利興修。明明依托大江,可雨季深受澇害之苦,秋冬又缺乏穩定的水源。由此導致田地的畝產低下,粟、麥產量都約一百五十斤左右,與雷遠精心發展的樂鄉縣相比,相差有若天壤。
樂鄉的開發早于其余各縣,這一年獲得了豐收。不但最初的莊園主和自耕農一年來沒有白忙,連帶著各家大族手中的產業,比如制造農具的、飼養耕牛的,都連帶著獲得了大利。
到這一撥部曲將士分散到其余各縣的時候,憑借來自樂鄉的糧食和牛馬畜力,雷遠便組織了更大規模的勞動力。軍民百姓們為了自家的田地,迸發出了巨大的勞作熱情,他們修整河道、加固堤壩、開辟堰塘和分流河渠、增建龍骨水車。
與此同時,從深山中出來投靠的巴蠻、荊蠻,也越來越多了。好在護荊蠻校尉下屬的官吏們對此早有充分預案,去年底就專設了部門,用來督領各部蠻夷,既發揮這些勞動力的作用,也協調與諸多酋長、渠帥的關系。
正當雷遠忙得腳不點地,就在前日清晨,簡雍輕舟直放夷道城求見。他并不說起此來緣由,只出示了左將軍大司馬府的符信,要求雷遠調動人馬,陪同即將到來的呂岱所部東下。
雷遠所部此刻大都分散,只有馬岱所部隨時可以行動,雷遠便領著馬岱等人一路向東,沿途又召集峽江各地營壘的鎮戍兵馬,到魚復重鎮集兵以待。
本以為不過是一次護送任務,便如此前護送呂岱所部入蜀一般,誰能想到,臨到雙方見面,簡雍爆出這么一個大料來?
雷遠自己得子不久,于是下意識地算了算時日。看來從孫夫人入蜀,到荊益大軍出兵漢中之間的短短兩個月里,玄德公他老人家無論軍國大政還是家務事,都一點也沒有擱下。不愧是縱橫南北的豪杰人物,雖然年過半百,精力之強不遜色于年輕人。
想到這里,他又搖了搖頭,覺得不夠恭敬。再看簡雍,正哈哈大笑,得意得很。而魯肅和呂岱也俱都大喜。
魯肅居然隨行帶有兩壇子酒。這時候他興沖沖地拍開一壇,自己先咕咚咚喝了兩口,再給簡雍。簡雍喝了兩口,交給呂岱,呂岱先不忙飲,端著酒壇向雷遠示意:“續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