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自家的帳幕門口,對跟在身后的幾名部下兇惡道:“把絹帛放進去!放好以后,誰也不許動!誰動我就殺了誰!”
有幾名部下頓時露出不忿的神情。這些部下,本身也是荊州某處深山中溪洞村寨的精夫、頭人,眼看好處都給范胡達了,都不樂意。
范胡達懶得理會他們,挑了個看起來比較忠實的部下:“你,你站在這里看好了,不準任何人進去拿東西!”
安排好自家的財富,范胡達轉身出來。
步府君說了,今晚他將會設宴招待另一位漢家的大渠帥。那位渠帥,便是范胡達此前暗中緊抱的大腿,還與步府君打過仗……所以,這宴會上會不會出現什么特殊情況?范胡達有些憂慮,但又不得不去。
畢竟漢人的宴席上總有很多美味食物,不去就吃不著,那可就虧大了。
正這么想著,他看見營寨的西南面,靠近漓水的方向,有幾處狼煙升起。
過去這幾日里,雷遠所駐足的村寨竟然燃起這樣的狼煙。初時,廣信周邊的江東人很是警惕,后來就慢慢放松了。畢竟沒人知道這些狼煙究竟代表什么,而狼煙升起以后,其實也沒發生任何事。
步騭還特地安撫荊蠻渠帥們,讓諸多蠻兵不必緊張。
但范胡達知道,狼煙自有狼煙的道理,比如這一次。他數了數,一,二,三,四,五,五處。前三處靠近,后兩處隔得很遠。
荊州人常用的幾種狼煙訊號,護荊蠻校尉部的漢家官員黃晅曾經鄭重地向范胡達介紹過。大部分范胡達都沒記住,除了這一種。據說如果看到這樣的狼煙,就要提起精神,準備配合行動。
然則,范胡達簡直想笑。黃昏時分,四周一片寧靜,中軍正在安排宴席,而各處營地星星點點的燈火正在亮起。天空中有成群的野鳥飛往水澤深處。
哪有什么可配合行動的地方?沒有任何事發生啊?
與此同時,雷遠站在狼煙之畔,看著煙柱高高升起。
李貞捧著兜鍪,為雷遠戴上。而雷遠又平伸手臂,讓王躍把束甲皮絳從肋下繞過扎緊。當手臂抬起的時候,魚鱗般的甲片彼此碰撞,發出細碎而清脆的響聲。
雷遠沉聲道:“似乎江東人已經疲了,并沒有特別警戒。”
這趟雷遠來到廣信城外,初時只帶了四十多名扈從,關平等人出發前往南海的時候,另外挑選了勇士來廣信協助,再加上沙摩柯、黃晅等,陸續增加到了八十人。
在雷遠身側左右,數十名剽悍部下俱都披掛甲胄齊全,正彼此幫著忙,往甲胄外套上常服,擺出照常往江東中軍大營赴宴的樣子。
“畢竟雙方數量差距太大,他們有些松懈,理所應當。”李貞低聲道:“可惜,始終不知道敵營中有多少人能夠響應我方。”
雷遠輕笑幾聲:“含章,你別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