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區逵建國之后,設文武百官分統國事,又設左右大相為國王輔弼。其中右相名為張運,是個漢人,又有個南夷名字,喚作胡達施。此人頗為精明強干,常年往來于交州各郡,為林邑國聯絡各地宗族、部落,以圖大業。我在荔浦城中,親眼見到此人躲在遠處觀看蠻夷們的暴動情形,所以才帶人抓他。可惜,最后被他逃走了。”
“一國之右相,地位如此尊崇,卻親自來我蒼梧郡做奸細。倒也勤勉!”
雷遠開了個玩笑。
眾人又說了幾句閑話,各自散去。
汪棟被雷遠授了個帳下吏的職位,帶著他的同伴們暫且留在廣信聽用。而姜離明白了這場婚姻背后的故事,有些沮喪,一路上都瞪著辛平,大概出門就會發作。
待這三人都離開,堂上只留下雷遠和馬忠。
雷遠問道:“德信,你怎么看?”
“看來,交州的局面比我們此前想象的更惡劣些。”。
“惡劣在何處?”
馬忠沉吟道:“在大漢疆域的其它任何一州,都有自上而下的朝廷體制。體制或許會因為亂世紛擾而崩潰,但卻無可取代。故而,一旦局面稍稍安穩,控制地方的人物就會重建體制,地方勢力隨即攀附,由此恢復中樞對地方上的層層管控。”
雷遠微微頷首。
馬忠道:“然則,交州這里,卻有不同。歷代的交州官吏們只是擺出一個統領交州的樣子給外人看,實際上,他們能統領的,只是郡縣城池里的漢家百姓罷了。在整個交州范圍內,朝廷體制并不是唯一的體制,與之并行的,還有南夷部落的體制,甚至還有域外諸國的體制。這些蠻夷雖在交州疆域之中,其實卻自有其運行規則,層層驅使策動,易如反掌。”
“所以……”
“所以,交州當地人對朝廷名器,其實缺乏足夠的認識。他們既不以為朝廷能夠剝奪他們什么,也不知道朝廷能夠給予他們什么。而我們想要憑借朝廷名器,徐徐圖之,結果就是,進展恐怕會比預想的還要慢。”
“郁林郡那邊,到現在還沒有明確的回音;南海郡的正太守,也就只能坐守番禺城。已經很慢了!”雷遠用手指輕輕叩擊案幾,思忖著道:“我們的策略并無問題,身在邊疆,行事確實不能過于操切。但我們也不能一味等待下去。這等亂世,北方的局勢一旦有變,說不定我們就得轉頭北上!須得找個由頭,先在蒼梧郡范圍內,確定朝廷的尊嚴和地位!”
馬忠笑道:“好在,正有個現成的由頭來了。”
雷遠連連搖頭:“姜離這個老卒,真是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