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騎的將校們,都是從各部簡拔出的勇猛善戰之將,配給的下屬軍官,也盡皆精銳。多年以來,他們拿的是最好的軍械、用的是最好的糧餉、打的是最強悍的敵人,無論何時都有進無退,絕沒有避戰怯戰的時候,真可謂輕生好死、驕兵悍將。
之前許泰所部兩百余騎折損,此時各部俱都嗷嗷叫喚,唯恐不能為同伴復仇。正在鼓勇向前之時,各部忽然被勒停,催兵突進的將校們難免有些不滿。
就在曹彰所在位置的正前方,一名營司馬疾馳趕回將旗下,詢問原因。
曹彰看看田豫。
田豫依舊語氣和緩,將自家的判斷說了。
那營司馬不以為然,笑道:“前部將士們距離赤山只剩下四五里路了,鐵騎奔行通過,眨眼間事。敵軍要有什么圖謀,早就拿出來用了,還用等到現在?哈哈,田太守,你未免多慮。”
田豫依舊是一副疲倦樣子:“王司馬,就算是我多慮。讓雜胡們沖一沖,又有何妨呢?若雜胡騎兵果然能直抵赤山腳下,與關坦之的決戰,還是得依靠虎豹騎的諸位,對么?”
“嘿嘿,雜胡不知兵法,不服管束,萬一他們到了赤山腳下,卻擅自行動,豈不是亂了我軍的安排?”
田豫嘆了口氣,從腰間抽出連鞘短刀:“這樣吧,王司馬,你持此短刀,與我部一同前進。待到赤山周邊,你覺得我部雜胡需要止步,便持此短刀發令,但有不遵命者,當場即可誅殺……怎么樣?”
田豫這么說,便是把自己二千石領兵大員的權柄拱手奉上,話說得很重了。而那王司馬倒也大膽,接過田豫手中的短刀,催馬就走。
曹彰瞇著眼,看著這場景,直到那王司馬走得遠了,他才沉聲道:“王雄素來剛勇,國讓莫要見怪。”
田豫微微頷首。
他雖然久在邊疆,但見事非常明白。這位王雄王司馬,乃是雍州安定郡人,是得到五官中郎將曹丕舉薦,才投入虎豹騎的。他這性子與其說是剛勇,不如說是桀驁,而且,也不是沖著田豫來的。
不提曹彰、田豫兩人稍許駐足。王雄催馬折返前隊,不久便看到雜胡騎隊們從后方匆匆趕來。
曹軍的序列里,胡人本來甚多。比如騎兵隊伍里就有很多烏桓人和匈奴人,還有整建制都由烏桓人組成的騎兵營,號曰天下名騎。
只是,烏桓人和匈奴人大體都漢化的厲害,無論衣著、言語,若不仔細分辨,看不出與漢人有什么大的差異。
而這些代北雜胡則不然,因為怕熱,他們個個都打著赤膊,裸著胳臂和腿,很多人還干脆絞短了頭發,渾身散發著古怪的臭氣。他們手持的武器也各種各樣,有鐵質的,也有一些明顯是青銅的,還有人干脆拿著削尖的棍棒。
這樣一群人驅馳坐騎,奔騰而來,感覺人和馬也沒啥區別,都是牲畜一類。
王雄遂領著部下們稍稍避讓一邊,待這一隊雜胡騎士狂呼亂喊著往前頭去了,才催馬跟上。
前方赤山不遠。
再行了兩里,道路稍稍寬闊,地面也變得堅硬些了。王雄抬手遮擋陽光,往左右眺望,隱約可見與己方并行的兩路人馬,同樣也是由雜胡為先驅。
“此等蠻夷,誠如禽獸、犬馬,倒確實適合用來探路。”王雄冷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