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這些潰兵的模樣,是敢生事的嗎?東西兩岸都被我們打崩了,他們奪橋又有什么用?”馬岱罵道:“大局已定了,就算曹彰、曹休來此,還能做什么?快去搜!我要的是曹操,不是這座破橋!”
眼看目標已近,卻無頭緒擒捉,馬超有些壓不住的暴躁。
這時候的他,完全沒把曹休和曹彰之兵放在眼里。
馬岱是起自卒伍的沙場老手,他最清楚將士們的心態。將士們有眼有耳,自己能看能聽;他們來到這樣的戰場上,看到己軍被驅如犬羊的表現,絕不會還有半點斗志。
曹彰和曹休所部來了,也就僅僅是來了而已。
曹休從鹿門山出發,大概盼著能有全身而退的機會,而曹彰則試圖在茫茫亂軍中,找他不知跑到哪里去的父親吧。
這還真有趣。
馬岱從來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聽說曹軍重兵將至,卻能如此滿不在乎。
早在將近二十年前,曹軍便有數十萬的兵力雄踞中原。若不談兵力,論及裝備、訓練、戰斗經驗、將領的才能、龐大的后勤支撐能力,也樣樣都凌駕于天下群雄之上。
與曹軍全方位的碾壓優勢相比,江東人惟有拿自家軍船憑江自守,而玄德公所做的,大概只能竭力吹噓關張二將的熊虎之勇。至于兄長馬超,嘴上不說,其實還是極其忌憚的。
然而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曹軍的優勢越來越小了?是三年前的關中之戰?或者更早些?
馬岱沒有參與那一次戰事,并沒什么直觀感受。年輕時候他跟著從兄馬超橫行關中,哪考慮過什么裝備、訓練、后勤?這亂世里,千百萬人都活不下去了,只要高喊一聲,就能叫起無數絕望的羌胡人或者漢人,給他們一人一把刀搶,就能帶他們去廝殺、搶掠,將他們驅使成為最兇惡的野獸。而廝殺十場之后還能活下來的,自然就成了軍官。
馬超的軍隊大體是這么來的,關中渠帥們的軍隊大體都是如此,沒有誰覺得有問題。
在馬超敗往漢中,又在巴西郡敗于雷遠之手的時候,馬岱隱約覺得,這樣下去怕是不行。
但他不敢對馬超說起,更不敢指點馬超。所以他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索性遠遠離開關中和涼州,去看一看有沒有不一樣的軍隊,有沒有像是能掃平天下的、那種傳說中的王師。
現在看來,荊州軍和交州軍,很有幾分王師的氣派了。聽說益州軍也不差。
今日馬岱為全軍先鋒,殺出了如此煊赫的戰績。哪怕兄長馬超復生,恐怕也做不到。但這是馬岱的勇猛勝過兄長了嗎?
當然不是。
這是因為交州軍的裝備、訓練、后勤支撐勝過曹軍!是因為交州軍將士享受了優渥的待遇,并對漢家盛世抱著強烈期盼,愿意舞干戚以濟世!是因為漢中王的政權,愈來愈有新朝開國的氣象,這個政權無論軍政,都從內而外散發著蓬勃的生機!
馬岱心潮澎湃。
“伯瞻在想什么?”身邊忽然有人問。
馬岱急轉身,便看到雷遠正策馬過來。在他身后,有大隊步騎待從浮橋上經過。
交州軍的主力到了。
馬岱連忙勒馬,給步騎讓開道路。
“遣人去搜捕曹操了!我在等回音!”馬岱有些汗顏地對雷遠道:“將軍,我來時,只抓住了曹操的扈從,但他們惡斗求死,我沒能……咳咳,曹操跑不了多遠,他應該就在附近藏身,我們還在找,快了!”
雷遠看看馬岱額頭一下子沁出的汗水,再看看四周愈來愈紛亂的景象,輕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