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南新兵不堪戰,我有意使左營歸入習珍麾下,以拱衛夷陵。如此吳軍難以速定荊南,最少可牽制近萬吳軍。”
“另我麾下文布、鄧凱乃秭歸大族,世代與荊蠻交好,遣二人去秭歸,十日內約能募集夷兵三千。江陵、荊城之間多有軍屯、民屯,十日內可得五千人;江陵城中將士家眷中可募集勇健少年,最少可得千人。”
“得傅士仁謀反罪證,后日時君侯可分軍一支入援江陵。”
田信侃侃而談,這是他調查已久的信息。
黃權贊嘆:“卿有帥才也。”
他捉筆沉吟:“無王上令喻,我等不可犯禁征兵。若得傅士仁謀反罪證,飛騎通稟關君侯,待君侯下令征兵即可。”
最快三天后才能得到關羽的征兵備戰檄文。
若確定吳軍背盟來襲,普通的公文速度有些慢,必須發士民皆知的檄文,加快消息擴散。
天色漸亮,舊城軍營中號聲吹響,三營夷兵列隊,驅使降軍準備早飯。
田信心緒也漸漸沉穩,招來右營督陳鳳。
田信說:“后日右營所缺冬衣、賞賜布帛會運抵,此事你通告營中吏士,收繳鎧甲戰具造冊入庫。與左營一樣,我許可營士佩戰刀回鄉。若無意外,后日中午右營可啟程回零陵。”
“待鎧甲收繳后,你率本部押解五千降軍去糜城。”
陳鳳面露喜色,誰不想念家人?
卻看田信面無笑容,拱手:“將軍?”
田信擠出笑容:“右營到夷陵地界后,先去北部都尉駐地。此事后日我再與上下軍吏細說,你不可宣揚。”
陳鳳附身應命,雖有疑惑還是喜滋滋回歸本營宣布此事。
軍吏營區,于禁外穿一套麥色麻袍,花白頭發收拾的齊齊整整,手里抱著餐盤排隊打飯。
田信也拿了自己的餐盤走來,插隊站到于禁身后:“荊州疲敝,帛谷短缺讓老將軍受苦了。”
于禁見田信眼圈略黑,口唇有白色,神色不振,就賠笑笑說:“還要恭喜小將軍高升,漢王用人不拘一格,還真是令老朽驚嘆。想老朽黃巾作亂時從戎,征戰二十四年,官渡之役才拜裨將軍,怎及小將軍神武?”
“老將軍這哪里話,老將軍拜將時,天下將軍者幾人?試看今日之天下,將軍、校尉者不知凡幾,多濫竽充數之輩,不值一提。”
說話間于禁打了早飯,輪到田信時掌勺打飯的降軍軍吏愣了片刻,見田信笑吟吟模樣,才給田信餐盤里舀了滿滿兩勺粟米粥,另加一塊需要泡軟才能吃的麥麩餅。
于禁在一側等待,田信打飯后,與于禁一起走到柵欄邊,背依柵欄坐在橫梁上,田信攪著米粥:“老將軍可知去年此時,田某在何處?”
“可是漢中?”
“在潁川。再過半月時間,就是我兄忌日。你家魏王遷漢中百姓,我家屋舍付之一炬,二十年積蓄盡為軍士所征。我宗族五十余口過潁川時,潁川郡缺糧,又天寒地凍,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我兄饑饉而死。”
“后父母也亡故于路途,我等才隨孫狼躲避官吏,晝伏夜出遷到荊州求活。那時候,若有這粟米粥、硬麥餅……唉,老將軍,可知君侯為養三萬降軍,已到了向吳軍借糧的窘迫地步?”
“關君侯當世英雄也,于某萬般景仰。”
于禁攪動粟米粥,語氣低落:“與關君侯相比,我不過泥塵而已。”
田信搖頭笑笑,挖一勺米粥送入嘴里,仰頭看東邊的太陽,還能看到遠處浩瀚江霧彌漫的長江輪廓,語氣幽幽:“若吳軍背盟來襲,君侯推心置腹所養的三萬降軍,頃刻間就成洪水猛獸。”
于禁又啞巴了,低頭稀溜溜喝粟米粥。
“老將軍,飯后我就盡遷將校軍吏去江陵城中安置。余下軍士我也會遷往糜城,以應對不測。若吳軍背盟來襲,老將軍為座上客,我為階下囚時,還望老將軍謹記君侯之恩,保君侯府宅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