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二刻,經過馬康、馬良搜集,左軍的騎士在安全的澧水東岸奔馳傳遞信息。
此刻距離日出只剩下一刻時間,現在若追擊魏軍伏兵,那屁股后面正好是襲擊中軍大營的這部分魏軍,這部分魏軍為了撤歸己方陣地,為了回家,絕對能爆發出遠超平常的戰斗積極性。
可如果不追……也來不及追了,現在能做的就是快速布防,截擊襲擊中軍大營的魏軍。
沒有擒捕魏軍中高層軍吏前,現在根本不知道侵擾馬良中軍大營的魏軍主將是樂綝。
不管這部分魏軍主將是誰,這支魏軍能在夜里穿插二十里作戰,保準是魏軍精銳部隊。
阻擊這樣矢志回家的精銳軍隊,其反撲是非常兇殘的,若不能壓住對方攻勢,己方阻擊陣列絕對會被沖潰。
這里地形平緩,又無隘口、道路可以堵截,幾乎處處都是路。
阻擊,己方傷亡決然不小。
阻擊的話,又該怎么阻擊?
集中兵力?那對方化整為零,突圍目標明確,軍隊零散突圍,向著北方跑就行了,不怕軍隊零散后難以再聚。
而這里距離宛口防線只有三四里距離,如果糾纏廝殺,魏軍接應部隊隨時可以抵達,令自己腹背受敵。
若分散軍隊阻擊……如同張開的漁網一樣想要全吃掉這股魏軍,既不耐沖擊容易被沖開,更怕魏君前后夾擊。
如果蕩這個時候,寇軍、度遼軍任何一支部隊主動追擊,那絕對是另一種打發,就是己方夾擊、包圍、吞掉這支魏軍精銳部隊!
只要拖到日出,北府兵就無拖延的借口,一定會出兵來戰。
那個時候魏軍派多少接應部隊,離開防御工事后,都不夠自己和田信打的!
可恨,偏偏就是周倉、夏侯蘭兩個人不配合。
難道讓馬良率領中軍大營留守部隊追擊?
已經來不及了,中軍營類里的攻城器械才是重中之重,遠比吞掉魏軍三五千軍隊重要。
要攻堅的戰斗還有許多,宛口防線只是開胃菜。
如果攻城器械被魏軍小股精銳分隊縱火燒了,那……馬良的腦袋就得搬家,容不得商量。
反復思索,找出關鍵點之后,馬超氣的牙癢癢,抽出流星劍斬在面前柵欄,劍身盡數沒入。
他試著抽劍,劍柄紋絲不動,馬超抓劍柄左右晃動幾下想把劍拔出,然而一聲脆響后,他拔出半截流星劍。
一側馬岱目瞪口張,其他軍吏俱是神色有異,不安居多。
馬超怔怔看著這口折斷的流星劍,又想到自己送給田信的白虹劍、二次發育的神駒蒙多,心緒擁堵,揚臂舉起斷劍朝柵欄甩去。
哚的一聲,斷劍釘在柵欄原木上。
這個時候百余北府游騎兵分成數股游弋前進,避開魏軍可能的伏兵點,打著星散稀疏火把,在馬上拋發箭書。
樂綝正在撤兵,見自西而來的稀疏火把,不需要他下令,所部漸漸收攏的吏士不分先后加速奔跑。
張遼觀戰半夜,至此時不由長嘆一聲:“倒是小覷了此人,本以為鷙勇嗜殺,是絕世勇猛之人,將才尋常。不想用兵沉穩,不見銳氣。”
“晉陽侯,此必龐士衡計策、規勸所致。”
武周率先起身,勸慰張遼:“龐士衡系鹿門山高士,才情不亞其兄龐士元。孟公威、崔州平、徐元直皆有贊譽,不可等閑視之。”
稍稍停頓,武周又說:“此戰若能挫敗敵軍,其吏士志氣沮喪,或許能以天下太平游說此人。”
策反對方核心軍吏,這種事情不是張遼能參與的,只是微微頷首,展臂示意:“先生且去,容仆拾掇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