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慌亂!妄動者斬!”
“水!濕巾遮臉!”
城墻上鼓聲立刻就散亂起來,鼓吏也是需要佩戴濕巾的。
好在城墻各處都有水缸,這些鼓吏交替擂鼓,與大多數吏士一樣,火速取出布巾,打濕后遮住口鼻。
典滿也不例外,臉上綁著一條厚厚細布濕巾,瞪大眼睛看著頭頂一輪又一輪散開的粉包,看著白色煙塵漸漸落下。
而前排漢軍推車甲士低頭推車,臉上蒙著干布巾;后方漸次運動到竹束盾陣后的沖陣甲兵、竹棚下蓄勢待發的弓弩手,此刻都低著頭。
只有軍吏緊張觀察頭頂,難免有意外掉落的粉包落在己方頭頂。
魏軍城墻高兩丈,寬三丈……石灰粉是面殺傷,對線狀布陣、防守的魏軍有威力過剩,太多的石灰粉落在空地。
即便這樣,可也擋不住五百架弩車連續投放,每個弩車投放五包,前后兩千八百包,五千六百漢斤的石灰粉包被投放。
整個視線,已被白色粉塵遮蔽,己方鼓聲突然一瞬間就蓋過魏軍,聽不到魏軍的鼓聲、號聲。
田信隱約聽到前方嘈雜、密集的慘叫聲,面前魏軍接二連三從城頭失足跌落,運氣好摔傷,運氣不好摔在魏軍自己布置的木刺上,或跌在燃燒的草捆上。
草捆內部油脂四濺,頃刻間就成了火人,慌亂奔跑、打滾,踩中陷阱、木刺后更是慘呼不絕。
典滿也沒逃過去,石灰入眼略有灼蝕感,他下意識用濕巾去擦拭眼瞼,將粘在眼瞼周圍的灰粉抹入眼中,更是灼燒疼痛不可收拾。
真正才能有多少石灰粉塵落在眼里?
還不是自己用手抹臉、擦眼時抹進去的?
越是擦臉,越是跑動,沾染的石灰粉塵就越多,越多的人跑動,軍吏自顧不暇無從約束,更是瞬間炸鍋,原本躲過一劫的人在混亂中也沾染石灰粉塵,下意識趕緊擦臉,也跟著中招。
周倉口半張著,隔著煙霧什么都看不清楚,可也知道魏軍完蛋了。
似乎不需要北府兵,換任何一支部隊來這里,都能乘勢奪城!
漢軍甲兵抬著竹束長盾緩緩前進,重甲叉手踩著竹板越過塹壕,用叉挑開草束,清理云梯通道。
這些甲兵干布裹臉,蒙頭清障。
頭頂上弩車陣列還在投放石灰,如同殺蟲劑于蚊蠅,城墻上不想死的魏軍紛紛向北潰退。
張遼也不例外,被虎賁郎充任的親兵拖著、架著,抬著向北跑。
完了,耗時一年有余的宛口防線徹底完球。
張遼左眼灼燒,強忍著不適感用手捂著:“撤!傳令各軍后撤!”
已經認出石灰,張遼被扶著上馬,他指著西門上空彌漫的白色煙霧:“下一戰,必教敵軍知曉此物厲害!快撤!”
田信默默數著己方鼓聲律動,律動一致,說明左右并無魏軍襲擾部隊,進攻順序如舊。
“嗚!嗚嗚!”
悠長急轉高亢的號聲響起,田信輕輕抬頭就見前往云車即將架好,后方沖陣的各營甲士歡呼著發起沖鋒。
田信十幾名親兵搶沖在前,奮不顧身踩踏云梯斜坡沖到空蕩蕩的城墻上。
此時城墻仿佛籠罩在白霧里,只是這白霧有些嗆人。
一些魏軍還捂著眼睛在打滾,被俘綁在城頭的漢軍吏士也眼睛刺痛。
田信登城,可見淡淡煙塵之外魏軍的逃跑軌跡,伸手從一名因踩踏而昏厥的魏軍臉上摘下濕漉漉的布巾。
有點水,又不是眼睛里有水,怎么魏軍突然就總崩潰了?
崩的比自己想象的,預料的還快,快的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張遼還跑了,帶著所部精銳跑了,自己還暴露了底牌,怎么看好像都是自己虧了。
必須追,哪怕張遼有陷阱,也要打斷張遼一條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