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信發來勸降書,也在情理之中。
而曹植的青徐軍團,大概需要七天或十天才能抵達陳縣駐防,換言之,兗州軍團現在后撤,填充占據陳縣修好的工事……也不過能拖延兩天時間。
北邊曹休入駐許都,自己布防還來不及,哪有多余兵力擠出來增援邵陵?
如今不僅夏侯尚進退失據,兗州軍團也是進退為難。
已是深夜,蘇則難以入眠,手握田信所書:“余與公系鄉里人也,余家在樗,公居渭北之武功,一衣帶水。父祖相望屢世相交,同飲渭水必有親緣。今漢室三興,然關東之人多作惡,此君父之過,諸子無禮之舉,可懲可教。聞公剛嚴,可愿代漢天子牧守一方,執掌教化,誅惡勸惡以期關東諸人洗心革面,使民向善?”
摸著良心算一算,就算蘇氏家族跟田氏家族三代之內沒有姻親,但蘇氏的姻親家族里,絕對有一家子能跟田氏家族搭上關系。
蘇則關中望族出身,少年出名,拒絕孝廉、公府征召,曹操打贏關中之戰后,蘇則起步就是酒泉郡守,任期內招撫流民,申明法令,吏治大治,農墾豐收。之后短短時間里轉任安定、武都郡守,任期內皆有耀眼政績,憑平叛功績被征入朝中擔任侍中。
再不把蘇則調離涼州,涼州可能就姓蘇了。
不是蘇則有這方面傾向,而是涼州始終離心離德,涼州人對中樞認同感一直很低,對曹魏認同感更低。
如同僅存的認同感落到蘇則身上,那涼州方面就沒曹魏什么事兒了。
這是一份非常沉重的勸降書,田信許諾州牧之位,這是可以相信的約定。
如果馬超開這個級別的籌碼則不能相信,一來馬超在關中人眼里信用破產,二來馬超分量不足,不具有兌現州牧級別條約的影響力。
田信不錯,信用幾乎滿分,還有關羽在身后背書,田信要拿一個州牧出來,漢朝廷上下沒幾個人會反駁。
何況,自負一點的說,蘇則認為自己值這個價錢。
這種變革天下的大買賣面前,留在雒陽做人質的兒子……已經不重要了。
甚至蘇則本人的命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兗州士族怎么想,只要兗州士族同意、默許,就能一舉誅殺軍中出身譙沛的校尉、將軍。
如果舉事失敗,蘇則自己都會丟命,名聲破裂,子嗣自然難逃清算。
如果順利舉兵反戈,反而會保護兒子,不至于讓曹丕當場誅殺。
與兗州士族接觸需要時間,這種大事,要速行速定速發,每拖延一分鐘,就多一分鐘危險。
拖延時間越久,參與謀劃的人員會因為壓力而恐懼、后悔,叛變。
思來想去,蘇則邀請東郡郡守楊俊前來商議。
楊俊是河內人,拜師兗州名士邊讓,善于發掘、賞識人才;秘書王乾少年時放牛為生,楊俊為王乾贖身,教導王乾幾個月后就分手。
作為河內人,楊俊與司馬懿家族交情深厚,更培養、提拔軍卒出身的河內審固、陳留衛詢,前者歷任郡守,后者擔任御史。
楊俊也跟曹植交好,引曹丕不喜;魏諷之亂時,楊俊為魏王國的中尉,相當于衛尉,事后楊俊自己彈劾自己,更引發曹丕不快,自貶為平原郡守。
也是今年初才升到東郡擔任郡守,而朝內司馬懿、王乾等人又不斷進言,希望曹丕能重用楊俊。
可曹丕會聽勸?
只要說服楊俊,以楊俊在兗州士族里的影響力,一切都會改變。
如果無法說服,蘇則連安排刀斧手的本錢都無,要么受誅,要么單騎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