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青竹轉了一個頭,拔掉木塞,張郃又一甩,又是一團石灰塵霧。
司馬懿從北而來,月光下仰頭看漸漸飄遠的石灰粉,還是以袖遮面,右手挽袖煽動。
張郃將青竹抖了抖,抖出一些凝結成塊的石灰疙瘩,眉頭皺著想不明白原因,將青竹遞給親衛,拱手:“督軍。”
“左將軍毋須多禮。”
司馬懿拱手,明亮月光下一張臉顯得有些白:“軍中吏士多抵觸石灰,左將軍有何良策?”
“未有。”
張郃展臂邀請司馬懿入帳,帳內已擺列簡陋沙盤,張郃指著滍水西橋周圍說:“漢軍托大未燒大橋,正好利于我軍連筏造橋。漢軍必以火攻破我,明日首陣之兵當攜帶取水、盛水器具。漢軍火攻,我取水澆滅。”
“漢軍兵力集結于東西二橋,我軍兵眾可多方出擊,必能有所建樹。”
有現成的橋,明日只要把竹筏推到河水里,在木橋處投擲障礙就能擋住漂流的船,河中間水流湍急難以結冰,只要竹筏前后擁堵、滯留,河水自能依附竹筏迅速結冰。
漢軍火攻戰術,在冰水面前效果不大,不可能像夏秋之際那樣形成連鎖反應。
張郃擅長利用地形優勢,他又在兩座浮橋上點了點,表達憂慮:“司馬督軍,我軍若能燒東、西滍水橋,漢軍無力追擊。可若架設浮橋后,冰水附結,極難損毀。我軍若不能破漢軍,則漢軍破我。”
“此戰欲勝,非破釜沉舟不可。”
浮橋是雙刃劍,可以方便己方展開兵力優勢,也能方便漢軍追擊。
司馬懿憂慮的石灰……肯定要用的,石灰可沒有匡扶漢室的心思,不會熱愛大漢的,又是西北風,己方多少都是占便宜的。
近距離投擲石灰,漢軍中招的概率更高,這是很劃算的事情。
使用石灰,能與漢軍打成三換一,或者五換一,己方都是賺的。
石灰入眼又不是絕對失明,只是這個傷愈過程有些煎熬,還是能恢復的。
漢軍也是人,近距離石灰投擲,足以將交換比無限拉到一換一。
石灰是好東西,隨著天氣漸漸寒冷,西北風越發強勁,己方使用石灰的優勢也越來越大。
張郃有自己的想法,有張遼珠玉在前,張郃也有些不怎么在意司馬懿的想法。
只要張遼的車兵戰術有效,能幫夏侯尚遲滯、壓制北府兵,只要張遼能活著回來,怎么也要加一個重號大將軍才行。
張遼能做重號大將軍,自己為什么不能?
漢軍如此猖獗,國運如此艱難,能打仗的人理應獲得更高的地位。
今日是夏歷十一月二十三,也是章武元年十月二十,月光清澈透亮落在兩軍各處陣地。
郾縣北、定陵東的北府兵營地里,田信一如既往穿戴紅漆鏡甲,戴著鷹臉戰盔領著百余騎巡視各營。
烏桓義從營,韓龍領著田信、虞忠巡視馬廄,檢查夜間草料供給。
從始至終田信一言不發,送走田信后,韓龍不時皺眉,仰天看著微微缺口呃月亮嘆息不已。
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韓龍想到了周圍袍澤的友誼,想到了北府吏士對未來的設想、追求。
歸屬北府兵序列也就十八日時間,期間田信有空就講課,講六經、漢史典故,講《千字文》典故,講今后大漢復興后的世界模樣。
可督幽并二州軍事的那個人叫做吳質,一個冷酷無底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