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升為難模樣,曹洪轉身從戎車上取下供奉的旌節,現在也就他、曹真、曹休、夏侯尚持節,反倒是總督各軍的督軍司馬懿不持節。
旌節塞入劉升手里,曹洪輕拍他肩膀,口吻懇切:“我麾下健騎盡數護翼賢婿,二更后賢婿歸來,就一同拔營向東!”
只有把麾下兗豫籍貫的軍隊往東邊帶,才能保持軍隊建制。
至于譙沛籍貫的主要軍吏……這反而不是問題,這些人最識時務。
見劉升不動,曹洪幾乎用哀聲在說:“阿升,漢主已老,身為人子,理應道別一聲,說說家常。即便漢主幽禁阿升,難道家中還會有變?”
對呀,大魏天下完蛋了,劉升的妻子、家室肯定是安全的。
有太多的人會跳出來保護他們,甚至擁護他們,支持他們。
劉升眼睛漸漸發紅,濕潤,顫音:“是,小婿愿奉命。”
“好!好啊!”
曹洪激動用手拍劉升肩背,扭頭對外呼喝:“擂鼓,聚將議事。”
鼓聲中,各軍將校紛紛靠近,他們大多情緒穩定,田信已死,消息需要傳播,漢軍士氣需要醞釀才能發生變故。
只要不去進攻,漢軍自然會討論、思索這件事情。
攻勢急促,漢軍連思考的時間都無,肯定不會相信田信被表兄刺殺。
所以將校普遍情緒穩定,帶有一定樂觀。
曹洪靜靜等待,始終不見督軍司馬懿現身,見其他該來的都已來了,遂起身展臂指著身側持姜黃垂牦天子旌節的劉升:“諸君,此某賢婿劉阿升,乃漢主長子也。”
認識、不認識劉升的將校都從馬扎上起身,向劉升拱手施禮。
“不妥不妥,禮儀不合。”
曹洪糾正他們錯亂的稱呼,用一種散漫的口吻:“諸君此言與禮不合,我等終究是舊漢臣子,今漢主三興炎漢,理應尊稱。”
這些將校相互看著,目光一時間復雜急了,懵懂的,喜悅的,也有憂慮的。
但還是齊齊躬身施禮:“拜見殿下。”
稱呼一改,這些人重新落座后,氣度沉穩了許多,看向曹洪的目光也頗多柔和、傾慕、敬仰、欽佩。
曹洪輕咳兩聲:“今日,征南大將軍夏侯伯仁偽造陳公首級一事已然敗露,害我軍陷于囹圄。不僅有軍敗身死禍及妻小、父母、宗族之禍,亦有廟堂之禍。廟堂之禍,如天雷擊頂,刑不可知,威不可測。”
說著曹洪垂淚:“是某老朽無用,連累將士至此般地步。為贖罪,也為救護吏士,我誆來阿升,請托阿升出面拜謁漢主,為我軍吏士乞活路。此舉有悖于洛陽,如今為吏士計較,皆系不得已。”
他是真哭,老淚橫流:“想老朽追隨武皇帝東征西討三十余年,如今反受曹子丹小兒輩節制,還讓我等做棄子、誘餌之軍。”
“棄子?衛將軍此言何意?”
將軍劉喬嚯的站起,想不明白,其他將校也都急了。
曹洪似有難言之隱,以袖遮面扭頭過去,默默啜淚,哽咽不能語。
眾人目光望向劉升,劉喬更是單膝跪拜拱手,仰頭看劉升:“還請殿下指點迷津!”
劉升看劉喬,又看其他人,也垂下臉,有氣無力回答:“曹子丹已抽調曹文烈、夏侯伯仁麾下健騎,今騎軍四萬屯于北岸,就等……就等漢軍追擊我軍與中軍。”
“正是顧慮婦翁安危,某這才星夜趕來,告知此事。”
“殿下仁義!”
劉喬改為雙膝跪地,頓首,額頭貼在地面:“懇請殿下援手,救我等于水火之中!”
“懇請殿下救我等于水火!”
一名名的將軍、校尉、都尉跪伏頓首,幾名監軍站在邊上不知所措,察覺曹洪望過來,一個個趕緊蹲伏在地。
劉升扭頭去看,曹洪也回頭來看,目光鼓勵,飽含著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