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的長史王甫就說:“宋公,陳公見識深遠乃當世公認之事,非某一家之言。”
對此關羽抬手撫須不言語便是默認,他此刻胡須雖不見花白,但已不如之前濃黑。
張遼的死亡,吳懿的戰死,吳班的叛逃,接連發生的事情對他有些打擊。
作為一個固執且驕傲的人,任何違反認知常理的事情,都是一種打擊。
王甫又進一步說:“此事上報陛下,陛下亦左右為難。今不若退一步,多做積蓄,即預防明歲旱澇災害,也為北府積蓄糧秣。”
原計劃只是向東把戰線推到豫章,并無滅吳的計劃。
如果滅吳,那益州方面開始北伐時,荊州方面就缺乏足夠的軍糧供應。
就漢中、陳倉道的轉運條件,益州軍北上時還能勉強供應,后期一定要吃荊州方面自武關轉運的糧食。
所以孫權不必害怕,漢軍第一目標是光復關隴,恢復版圖優勢。
既然無法滅吳,也無滅吳的心思,不若退一步,求穩,集中資源滿足第一目標。
王甫是益州大族出身,益州人真想在朝廷里站穩腳步,只有一條路:恢復關隴。
到那時,荊州人、關中人中的核心成員會隨著朝廷遷移到長安或雒陽,沒必要扎堆往益州跑,益州人頭頂上的大山就被搬開了。
隨著統一天下的腳步越來越快,出現的官職空缺也就越來越多,就輪到益州人做人上人了。
雖說頭頂還有元從北人、荊州人,關隴人,可肯定能把揚州人、青徐人、河北人壓在腳下。
帝國的金字塔里,益州人能處于中層位置。
現在益州人對于戰爭,也展現出了極高的熱情和興趣。
而王甫從兄弟三人,被益州人稱之為三龍,王甫堂弟王士履歷比較奇怪。
是一個益州人,卻是追隨劉備入蜀的益州人,戰后論功舉為孝廉,如今任職于中軍。
幫劉備打下關隴,是益州人迫切需求,甚至比劉備本人還要著急。
從公從私來說,王甫做出了一個關羽預料之中的答復。
關羽又將目光看向同鄉小老弟裴俊:“奉先如何看?”
“公上,為國家計較,臣以為國家所重非系東南,實乃關隴。”
裴俊也求穩:“臣以為不戰而屈人之兵乃善之又善。應使世子與吳使者交談,迫其割讓江夏、武昌二郡。此二郡,于吳人而言實屬雞肋,不能兼得,亦可不費寸功,割來江夏半郡。”
“孫權失德,吏民無治,故**頻出。故時疫興起,久難根除。”
裴俊換一口氣,露笑:“我軍經營江夏數載,自可厘清陰邪毒瘴疫氣,不礙大軍東征。否則今后再出征,孫權狗急跳墻,難免會有逆天害民之舉。”
問題又回來了,關平到底缺不缺這筆功勛補足資歷?
不缺,就憑他是宋公嫡長子,更與田信同袍浴血并肩作戰過,關平永遠都不缺軍事威望。
所以這個選擇擺在面前,關羽不需要為私事而為難,可以從公權衡利弊。
甘述做出判斷,隨著關羽目光移來,甘述起身回答:“宋公,職下附議。”
見此回答,關羽微微頷首夸贊說:“本以為承烈會有出奇之語,不想甘為人后。”
甘述面容平靜:“職下投效漢室,所欲乃成漢室大業,而非成自家名望。諸公言之有理,職下又何必饒舌逞能?”
對此關羽深深認可,連連感嘆難得。
蕭規曹隨,蕭何難得,曹參也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