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元勛舊臣,實系朝廷棟梁。今天下形勢明朗,十萬精騎非匹夫一力可敵,我戰艦千艘溯游而上,更非他一力能阻。仆為君侯計較,何不存留顧惜身前身后之名?”
等步騭一口氣說完,賀齊才說,口吻不屑:“魏國何來十萬精騎?彼素有以一作十之法,我料河西斬獲應在七千級上下。此類斬獲,老夫亦有許多,算不得大勝。”
說著用審視目光打量步騭,眼神中頗多輕鄙:“比不得子山公殺吳巨一人,定交州九郡。”
步騭略有尷尬呵呵做笑,又鎮定回答:“吳巨朝秦暮楚之輩,時劉備漸強,勾連吳巨,吳巨有反意,仆不得已行迅雷之事。”
“咳咳咳!”
賀齊本要笑,止不住咳嗽笑岔氣,抬手指著步騭:“步子山啊步子山,吳巨為何反復?難道是孫權不如劉備仁義?還是子山公治理交州有所虧欠?卿口中欲反之人,卻輕信赴邀,被斬于庭院之中,愚昧者何人耶?吳巨?或是某家?”
斂去笑容,賀齊上下審視步騭:“我不知孫權以卿來邀我,是想借刀殺卿,還是另有他想。”
步騭臉上光彩黯淡下來,人都有基本的廉恥觀念。
殺死吳巨,說到底就是毀約,為了加強對交州的控制,必須殺死這個親近劉備,又掌握交州大門口的人。
見步騭還有基本的廉恥心,賀齊抬手向后一揮,圍上來的甲兵才后退。
甲兵退遠,重新整理情緒后,賀齊說:“孫權心思詭詐。我若身在武昌,他自然視我為鄰里。我若是隨子山公前往樊口,他必生殺我斷絕后患之心。還請子山公回復孫權,如今曹丕、孫權皆老矣,觀此二人往日行舉,皆非雄主,或有一統天下之心,卻無坐享天下之德行、器量,此天下之大不幸也,亦二國臣僚之大不幸也。”
“而我垂垂老矣,不似張遼豪邁。”
“我之所慮,乃為子孫尋長久富貴而已。”
看著步騭雙眼:“我觀陳公信義著于四海,海內有識之士無不推崇。若托付宗族于陳公處,必得長遠富貴。”
“君侯,豈不聞小時了了大時未佳之語?”
步騭拱手作揖,進勸:“陳公戰無不勝,百算百中,實屬異人。今及冠之年,長此以往必然剛愎驕橫,亂漢者必陳公也。君侯托付子孫于陳公,恐受誅連。”
“呵呵,難道子山公不知?”
賀齊瞪大眼睛故作疑惑:“正是斷定陳公天日之表,老朽才有托付宗族之意。不怕陳公亂漢,就怕陳公迂腐,為人庭間弒殺……哦,是老朽多慮了,呵呵,忘了陳公天下無敵,劍術無雙。”
步騭一噎,臉色青紅不定,可余光瞥到四周的賀齊親兵。
以賀齊現在狀態,估計也就諸葛瑾來了能保住命,其他人說殺就敢殺。
之所以不殺,可能在等關羽回復,或等田信回軍。
漢軍水師全軍覆沒,可賀齊手里還有一支水師!
規模再小,那也是水師。
現在賀齊作亂在即,到底是謀求退讓,以賀齊半自立為條件換取賀齊中立;還是冒險設計,瓦解賀齊部伍?
步騭思考間,似乎被賀齊看穿,賀齊用一種令步騭毛骨悚然的確定口吻說:“率軍歸漢,乃我部吏士一致心聲。也就關平為左右所惑,不然焉有今日之敗?與我這般心思者,江東各軍中比比皆是。待陳公東征之時,爭投陳公者,必如過江之鯽,不可數也!”
盯著步騭,賀齊哂笑嘲諷:“此言,子山公可敢陳述于孫權階前?若敢,還請子山公在孫權五步之外,不然子山公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