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鑄幣坊也有他們的難處,北伐大勝,犒勞高層將校功勛要拿出官位來,高老中低層只能用錢幣、布匹。
漢口之敗,急需要各種撫恤,又加劇了財政支出。
朝堂之上對貨幣之事采取忽視態度,任由司金中郎將去搗騰。民間的怨言始終流傳于民間,不以文字見于廟堂,那肯定就是子虛烏有,不一定存在的事情。
難道怪田信揭發這個問題?就不怪呂乂先動手要核查麥城稅金?
問題已經引發,可怎么處理呢?
黃權履歷豐富見識廣博,自然清楚鑄幣質量下滑的根本原因在于戰爭開支。
戰爭耗費越大,鑄幣的銅含量就會不斷下降。
現在所鑄錢幣含銅量已經接近最低點,再低的話,錢幣會很脆,掉在地上也能摔碎。
可如果還要降低含銅量,那只能從錢幣的形制上縮水,將好端端一個外圓內方的錢幣,鑄成一個環。
就是環,鑰匙環、戒指一樣的東西,可能連‘直百五銖’四個字都無法承載。
思前想后,黃權忍不住長嘆一聲,閉上眼睛,只覺得田信回江都,仿佛滾滾黑云壓城,讓人喘不過氣來,隨時可能有雷霆暴雨降下,讓所有人處于驚慌之中。
不說茶業,光是一個麥城織機,極大的恢復、推動了鄧國、南陽的生產力。
以至于漢軍此時已經不缺冬夏兩季布料用度,民間也有大量細麻、粗麻布流通,極大緩解了其他各郡的百姓稅租壓力。
來自江都尹、鄧國、南陽的布,以以物易物的方式充實了市場,讓其他郡縣的百姓在繳納稅租時,家里有囤積的布來繳稅,不需要去借高利貸,也不需要去換高價布應急。
各郡百姓終于有了點積蓄……民力漸漸休緩過來,于是對貨幣問題更加關注。
原來是貨幣崩潰,不得已采用戶調制度,以折絹折布的方式收取布帛為稅租;百姓一年四季忙碌不堪為生存奔波,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生活。
現在手里有點盈余,沒必要活的那么累,終于可以思考問題了。
如果恢復正常的貨幣,那自己的生活能耕好!
你是百姓,也是商人,你肯定想要更保值、耐放的錢幣;而非三五年就腐朽的布帛、糧食。
麥城織機的不斷推動,郡國各處對正常錢幣的需求就越大。
需求不被滿足,自然會有怨言。
這股怨言集中在司金中郎將呂乂身上,這個人偏偏又要站出來為國分憂,想要解決麥城這個龐然大物。
從根本上緩解市場對貨幣的需求,結果田信返回江都,奏疏落到了田信手里。
這下好了,田信一巴掌抽到臉上,呂乂的選擇就兩個,要么恢復直百錢含銅量,就會因鑄幣數量不足,朝廷預算無法滿足,進而問責被免官;要么強撐著繼續鑄造劣質錢幣,跟田信對著干。
見黃權憂慮模樣,鄧芝勸道:“黃公,職下以為不妨封存此疏,容后再議。”
“不妥,孝先歸來,本就要展示拳腳。無有此事,也會有他事。此事尚可調控,若換他事,誰又知該是何等棘手?”
黃權拿起筆,親自簽發:“此事我等秉公處置,若有沖突,也好出面規勸。若偏心,這尚書臺也就沒了意義。”
“是,職下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