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關發生的事情令江都震動,得聞事端經過后,趙云單獨向劉備進諫。
關羽即將啟程前往江東坐鎮,劉備每日與關羽相聚,很是不舍。
待關羽出宮后,趙云才來進言,這個時候的劉備微微酒酣,正飲茶醒酒,拿著一封厚厚奏折在思考,茶是今年田信新制的茶葉。
趙云落座后,劉備也讓人給趙云端來一碗新茶,他正細細研讀幾日前田信上奏的‘奏請改陳國官制表’,即是請奏等待朝廷首肯,也是表示通知。
即便朝廷不同意,陳國也要改制。
“天縱之才,如丞相所說,孝先雖系博士教導,但成事更賴其才情,而非授業之師。”
劉備感慨一聲,才問:“子龍前來,可是要提議關隴戰事?”
“是,臣以為當留陳公為帥。如此吏士傾心,可一戰定乾坤順逆。”
“子龍心意,朕是明白的,云長也明白,這也是孝先的心意。”
劉備正面回應這個問題:“若天命在漢,朕及子龍與丞相、云長、翼德分兵四路北伐,自可攻取關隴,光復二都。若天命不再,再請孝先來,今后天下何屬,朕及云長,亦無怨也。”
早年顛沛,子嗣不斷夭折;再到現在基業穩定,卻接連兩個有統兵天賦的兒子陣亡、戰死。
劉備心累,神情帶著倦意,望趙云的臉:“去歲,敵國多遣奸細,散布謠言,說無有孝先,則無漢室基業。此離間之計,欲借刀殺人。然朝野多有議論,不乏此類言論,朕亦無力辯駁,遂不以言論治罪,聽之任之,其言自消。”
“先有賀齊之事,若使孝先督兵向北,恐曹丕舉國降他。”
劉備說著笑了笑,曹丕與田信通信交流吃喝也非機密,曹丕狠厲不假,可也有燦爛的一面。
真的不敢再放田信去打關隴,不是怕前線各軍歸附田信,而是怕魏軍走投無路,只向田信投降。
漢室三興,太多的敵國顯貴要淪落,子孫要戴著‘貳臣之后’的帽子,很可能永世難以翻身。
魏可以亡、吳可以亡,可大漢也要亡。
大漢繼續存在,會讓太多太多的人不自在,不舒服,為了自己和家族的延續、發展,摧毀大漢就成了他們一致的目標。
大漢三興,就如煌煌明日,會讓一切丑陋無從隱藏。
唯有讓這太陽熄滅,換一個新太陽,新環境,大家才能以新的身份,新的面目重新生活。
這才是漢與世家、豪強的根本矛盾,幾乎無解。
趙云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復,再把田信放出去,已不是考驗田信本人,也不是考驗各軍將領、吏士的忠誠,而是給了敵國機會。
那些人組成了敵國,打不過田信,敵國分解,那些人圍繞著田信重組……這種狀態下,漢與田信,絕難共存。
北伐時,田信向東攪亂關東開辟第二戰場時,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心跡。
軍隊吏士就簡單了,皇帝距離他們太遠;鷹山決戰時,田信單騎出陣,繞魏軍戰線一圈,吸引魏軍蓄勢待發的弓弩發射,僅僅這一個舉動,就值得北府吏士至死追隨。
吏士參戰,絕不是為了什么大義,只是想發點財、升個官,也順便吃飽喝足,最好把命保住。
不僅北府、左軍吏士傾心,北伐參戰的各軍都產生了程度不一的追隨心意。
撤軍歸來,劉備把中軍、后軍帶回益州,就是為了隔絕接觸,避免意外**發生。
這雖有一定意義,可賀齊、丁奉已經動搖,屬于隨時可以接受的力量。
吳國的將領是何等的逍遙、暢快,依舊頂不住壓力,要向漢軍歸附……這是因為害怕漢軍,還是害怕田信?
關平拒絕、拖延賀齊、丁奉的歸附,其中亂七八糟原因太多了,關平沒頂住壓力,運氣不好,才有漢口大敗,進而失去一切。
孫權火燒漢口全殲漢軍水師大艦后,陸議依舊能用田信的名義,將賀齊招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