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踞南陽的北府兵已經成了一股新的力量,這個由關中降兵為骨干,吸納關東四州士民、降軍,融合南陽士民的龐大集體里,自然不缺智謀之士,自會為長遠未來做規劃、思考。
未來什么路最好走……這個爭論太大,可哪些路越走越歪是有共識的。
關中不能放棄,南陽也不能放棄……湘州、嶺南更不可能放棄,這一片廣袤區域,田信即便放手,也沒幾個人能抓穩。
現在湘州的土民正逐步被官府收編,土民發展為湘軍,土民部族的首領、湘州良家子、士人發展為軍吏,湘軍去嶺南戍守、汲取資源,獲取功勛完成身份晉升,第一道外拓循環已經形成,等嶺南穩定后,就能開始第二道循環,向交趾地區擴展。
換一個人取代田信,湘州就崩了,嶺南更會崩解的一塌糊涂。
不需要做什么,處于循環上游、源頭的湘州士民、土民,自會把那個企圖取代田信的人撕成碎片。
何止是田紀,北府吏士已經受夠了無謂的折騰。
軍中始終彌漫厭戰情緒,北府中也非常強烈……因為再打仗,北府也拿不到好處了。
中高層軍吏看明白的事情,隨著時間發展,全軍也就看明白了。
如果打下關中,也牢牢抓在手里,效仿湘州、嶺南從外攝取資源……那北府兵就不困了,精神十足。
種地能吃飽肚子,搶奴隸回來做小地主豈不是更好?
關中人想回家,其他籍貫的吏士,則想換一種新的生活方式。
追隨田信的夷兵營舊部已經吃到了天大的紅利,也應該輪到他們來了。
何止是他們,田信也想換一種生活方式。
歪頭看著田紀手里捧著的蓮花,田信收斂笑容,態度莊重:“傳令。”
涼亭外侍從司的陸延、李衡紛紛從筆套里拔出筆,左手抱著書寫板,板上夾著公文紙,做書寫模樣。
“告陸伯言,大軍不可懈怠分毫。先帝據益州偏隅之地,男戰女運,于漢中挫敗擁有中國之力的曹操。今我進取關中,當盡全力。男子十四以上傅籍,編為輔軍,留守南陽,行警戒、衛戍、鋤奸諸事。余下各縣、部坊、營坊,除戰兵之外,人不分士庶貴賤,皆有轉運輜重之責。定關中后,北府、南陽休養三歲,免三歲稅租。”
“另,告北府吏士,關中乃我心肝,得之生,棄之死。今取關中,上校以下,皆進軍銜一階。”
田信接筆,在一正一副兩份文檔上簽字,一份發往陸議所在的冠軍縣,一份會留檔。
幾乎可以聽到周圍人漸漸粗重的呼吸,他們的亢奮寫在臉上。
“另,邀請孟起將軍赴宴,我宰羊相待。”
田信眨動眼睛,決定不再留手:“傳令姜良,騎士更換新式馬具。”
既然已經撕破臉,那就全力以赴,一口氣把關中利利索索拿下來。
戰爭陷入對峙,作為進攻方,北府會非常被動。
南山(秦嶺)秋雨的可怕性,于禁就是榜樣。
從現在計算,自己只有十五天,到二十五天的戰爭時間,二十五天后,連綿暴雨就會來臨,會隔斷關中、南陽的正常交通,更別說大軍物資轉運。
現在全面征發南陽地區的人力協助運轉,也只是動員民力把物資運到武關,武關以北,還得靠軍隊來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