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邑城西北七八里外,陽陵陂。
這里是鄧城北郊的水渠樞紐,也是當年襄樊戰役時徐晃的屯軍之地。
在夏歷四年最后的一日的下午,天空下著鵝毛大雪,典滿正領著二十名衛士在四周警戒,陽陵陂中積水結冰覆蓋一層厚厚積雪,約三百多個半大少年正穿戴皮鎧,頭戴藤編護臉頭盔,在這塊平坦雪地上打雪仗。
歲數最大的那一批少年已經撞在一起摔跤,推搡,爭鬧著。
田嫣則如當年的關姬一樣,猶如一個頭領,領著她的大小姐妹收集冰雪,搭建一個粗陋的營寨。這樣的營寨,如果用‘砦’來形容就更準確了,就是一個簡陋的冰雪矮墻圍起的野外宿營小據點,還生一堆篝火。
典滿與幾個衛率同僚聊天,神情喜悅,這么大的雪,幾乎可以緩解明年開春的冬小麥生長用水。
出身襄陽的一個教員頭戴經典狗皮帽,鵝毛大雪中反倒不覺得冷,故把遮耳的護臉掛上去,整個人也顯得精神:“這么大的雪,近十年來,也只有五年前能比。”
他用腳踩踏梭梭作響的積雪,抬手做比劃約有一尺半:“那年我在麥城養傷,那里降雪歷來不如漢北,也不如山中雪厚。光是麥城,一天兩夜就足有一尺六厚,當時荊州疫疾駭人,見此大雪,公上頗喜。”
稍稍停頓,他模擬當時田信的口吻:“冰雪可殺邪疫……果如公上所言,入冬以來各地疫疾消退。”
又有一人開口:“公上明睿。今南陽得瑞雪,關中氣候與南陽貼近,若也降下瑞雪,實乃天命也!”
聊天時,突然外圍衛士牽著的獵犬突然狂吠起來,下意識以為饑餓野獸靠近,典滿肅容:“吹集結號。”
嗚~嗚嗚~
號聲吹響,玩耍的衛率童子軍開始集結,玩性未盡,還相互打鬧追捉,隨著距離典滿越來越近,童子軍漸漸收斂情緒。
積雪壘砌的簡陋營寨里,田嫣聽到強勁的馬蹄聲,頓時喜笑顏開:“蒙多!”
“蒙多還活著!”
她驚喜呼喊,引得周圍小姐妹紛紛哦哦呼喚:“蒙多還活著!”
路過的田信田信聽到呼喚,降下馬速,調轉方向,蒙多馬蹄踩踏深兩尺的積雪緩緩向北靠近陽陵陂。
“阿兄!”
見小妹穿著皮甲外罩一領潔白羊裘斗篷朝自己跑來,然后撲倒在厚厚積雪里,相隔二三十步長腿蒙多眨眼就至,田信就摘下鹿皮手套,抓著小妹頸后護頸的曲板輕輕提拉就拉到馬上,而附近已經有衛士奔跑趕來。
跟著鵝毛大雪看輪廓也勉強認出田信,危險解除,反而跑的更快了,喘著大口白氣,五名衛士施禮:“拜見公上。”
田信圍巾遮面雙眉、鼻翼周圍、戰盔帽檐已被冰霜染白,將小妹扶正坐在鞍前:“嗯,雪勢漸大,收攏隊伍回城避寒。”
“喏。”
田信又看了小妹那四五十張凍紅小臉蛋的玩伴,對身后跟上來的陸延說:“都捎上一人,慢些回城也不礙事,反正這雪是躲不過去了。”
“遵命。”
陸延抬手摘下圍巾,也是一張冰霜染白眉毛的臉,轉身扭頭朝其他騎從呼喊,見能騎馬回城,陽陵陂石塘上聚集的小丫頭們呼呼喝喝就朝積雪里跋涉。
田信就問:“我聽你們剛才呼喊‘蒙多活著’,難道有人說蒙多死了?”
田嫣正接住田信的鹿皮手套把自己雙手插進去,還拍了拍蒙多扎成團馬鬃,馬鬃丸成十六個團,能省不少事。
戰士的頭發上戰場時要挽起、束起免得影響戰斗,戰馬的馬鬃自然也要進行處理,丸成一團是最常見的辦法。